小玉走下楼,又一次来到关葶的面前。
关葶看到她紧张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你们到底跟云琛都说了些什么?”
小玉并没有回答,而是恭敬的微微低头。
“关小姐,太太请您上去。”
“太太?”关葶一脸疑惑。
一直给她发消息的是个女人?
一个小时前她家的房门被人撬开,她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蒙着眼睛带到这里,然后就是这个女佣叫她在这里等着,也是这个女佣拿手机给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里哪?这个女佣口中的太太是谁?
小玉带着她上楼,直接来到季文灏的房门口。
小玉伸出手。
“叩、叩、叩。”
“太太,关小姐来了。”
“进来。”门内传出季梦芸的声音。
小玉将房门打开,然后对房内伸手。
关葶忐忑的看着内门,不安的迈出脚,走进里面。她谨慎的看着这间卧房,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男人,面颊瘦的已经凹陷,但依旧俊逸不凡,眼睛和鼻子还有点像季云琛,眼神也有点像,冰冰冷冷的,傲气冲天,而床边摆放着很多的医疗器具,还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太……
关葶的双目瞬间瞪大。
她认识这个女人,在报纸和电视上都见过,她是季梦芸,是季云琛的继母,那床上的这个男人……是季文灏?季云琛那个瘫痪在床上的哥哥?
“看来关小姐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季梦芸和蔼可亲的笑着,温柔贤惠的说着。
“我不跟你们合作了。”关葶转身匆忙的想要离开。
“你觉得你现在还走的了吗?”季梦芸柔声威胁。
关葶惊恐的停住双脚。
“妈。”季文灏轻声开口。
季梦芸看向他。
季文灏道:“让她走。”
“我们还好不容易把她弄到手了,就这么让她走了?那你的病……”
“让她走。”季文灏重复这三个字。
关葶紧张的看着他们,恐慌的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梦芸蹙紧眉头,郁闷道:“你走吧。”
关葶赶紧走去房门,在她抓住门把手想要扭动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整个人都定格在门口,并没有离开。
季梦芸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不动了。这是不走了?
季文灏看着的背脊,脸上满是自信。
关葶慢慢的松开手,然后转回身,看着季文灏。
“我这样回去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云琛解释,以我的能力是不可能逃回去的,他一定会怀疑我,如果我对他说实话他就会对我非常的失望,从接下他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季文灏再次开口:“你真的很聪明。”
“不,我太蠢了,竟然会上了你的当,竟然会帮助你去对付云琛,你们可是他最恨的人。”
“但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
“如果被他知道我跟你合作,他一定会恨死我。”关葶都不敢想那个画面。
“我不会说出去……我发誓。”季文灏非常认真。
关葶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她害怕季云琛会发现。季云琛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她真的不应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应该仔细的想一想,仔仔细细的想想,跟季云琛有仇恨的第一号人物就是季家的人。
她真的是太蠢了,蠢得要死。
季梦芸现在已经弄明白了,阿灏这一招用的可真是妙,她赶紧也软语道:“我也不会说出去。”
关葶已经没有选择。
“接下来你想要我做什么?”她问。
“你什么都不用做。”季文灏回答。
“什么都不做?”
“对,等着他……来接你回去。”季文灏十分自信。
“他真的会接我回去吗?如果他不来呢?”
“他一定会来接你。”季文灏非常确定。
关葶见他如此肯定,自己也似乎有些一些信心,毕竟他们这么多年了,他不会放着她不管的,而这一次也可以试探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既然没有选择,那就只能为自己争取了。
“好。”她答应道。
“妈,带关小姐去她的房间休息吧。”季文灏看向季梦芸。
季梦芸很是和蔼可亲:“关小姐,我们走吧。”
关葶跟着她离开这间房,继续上楼到三层最里面的卧室。
季文灏嘴角勾勒着笑容。
很快就要见面了,很快……
……
季云琛坐在大班椅上满面的愤怒和纠结。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季云琛非常烦躁的低吼着:“进。”
阿晋走进办公室,慌忙道:“先生,关小姐被季家的人抓走了。”
“我已经知道了。”
“您知道了?”
阿晋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不敢再开口说话。
季云琛怒吼道:“出去。”
“是。”阿晋赶紧离开。
季云琛越来越心烦,越来越愤怒,他不停的想着能有什么办法救出关葶,能用什么办法让他们放了关葶,可是没有。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弱点,一定会紧紧的抓着不放,还尤其是季文灏,他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难道真的要答应他们?
不行。
他不能把清晨交出。
季云琛拿出手机,拨下季梦芸的电话,他要再跟她谈判,他可以让季文灏完全康复,但是他不能将清晨交出去,只有这一点不可以,但是……手机不但没人接通,还直接关机了。
这意思是没有缓解的余地?
该死的季文灏。
季云琛愤怒的很想将这间办公室再一次给拆了,但他没有这样做,没有让自己爆发出来,而是不停的让自己冷静,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的大脑才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只有冷静了才能跟季家那三个人对抗。
他在大班椅上坐了三四个小时,都已经渐渐入了深夜,可却还是无计可施。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在寂静的办公室吵闹的响起。
季云琛烦躁的拿起手机,惊讶的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小色猫。
这是他改过两次的,一开始是小野猫,然后是小笨猪,但因为她最近的表现,所以就变成了这样。她真的是一只有趣又可爱又笨拙又美丽又单纯,但又对他心怀不轨的小猫咪。这样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见,这辈子也一定是唯一一次见到。
手指滑动屏幕,他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喂?”他沉声。
“你今晚要加班吗?”清晨询问着。
“……”季云琛突然不语。
“怎么不说话?工作累了吗?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没有。”季云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回答。
“你要是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会乖乖在家休息,但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季云琛开口后犹豫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一会儿回去。”
“真的?”清晨的声音特别高兴。
季云琛听着她高兴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沉重:“嗯。”
“那我等你。”
“好。”
“挂了,一会儿见。”
“嗯。”
电话挂断,季云琛的手用力的攥着手机,最后从大班椅上站起,走向办公室的门,走出办公室,赶回家。
二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下。
阿晋下车将后车门打开。
季云琛却坐在车里迟迟不肯下车。
阿晋并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看得出来,先生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季云琛最后还是下车了,双脚走进别墅,走上二楼,在伸手开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才打开。
清晨坐在床上侧头看着他,对他笑着。
“回来啦。”
“嗯。”季云琛淡淡的回应。
清晨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她问。
“没有。”季云琛脱下身上的西装。
“那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有些累了。”
“那就快点睡吧。”
季云琛也想早早的休息,更想抱着她跟以前一样幸福的睡着,但是……
“清晨,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沉沉道。
“什么事?”清晨问。
季云琛走到床旁,坐在床边,双目看着她,犹豫了又犹豫,然后才缓缓的张开双唇:“你能帮我治好季文灏吗?”
清晨听到这话,小小的有些惊讶,但却没有犹豫:“可以呀。”
季云琛就知道她会答应,上一次她也是答应的,可就是因为她答应的太果断了,他更加的愧疚,更加的自责,更加不想让她去做。
清晨见他的表情比刚刚还要难看,马上又道:“只是一点脊髓液而已,对我来说一天就能恢复,不过你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医生,毕竟我的身体特殊,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秘密。”
“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你这么做吗?”季云琛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我是有些好奇,但是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而且这对我来说真的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曾经可是做过比这个还要可怕的手术。我跟你说,有一次我从胸口直接开到肚脐,我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内脏,然后……”
“别说了。”季云琛打断她。
清晨立刻闭上嘴。
季云琛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虽然她刚刚说的淡定,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一样,但是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曾经的那些回忆对她来说是极其恐怖的,她之所以会这样就是不想让他愧疚。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为他着想,可是他呢?他只有欺骗,只有利用。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清晨控制着自己的恐惧,笑着:“我真的没事,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季云琛的双臂将她抱得更紧,越来越紧。
清晨也抱着他,笑的尤其幸福。
季云琛艰难的再次张开口:“可是……我不仅仅要你治好她,我还要你去照顾他。”
这一次清晨是真真正正的惊讶了。
她不懂:“你不是不让我再见他吗?”
“……”季云琛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清晨真的不懂,完全不明白,他这突然是怎么了,就好像被威胁了一样,就好像不这么做不行一样。她能看出他非常不愿意,更能看出他没有办法,无可奈何。
清晨很想问清楚,但是他沉默就代表不想说。
她在心中纠结了一下,然后又一次扬起笑容:“好,我去照顾他。”
“你不能去。”季云琛自己说出口的话却又自己拒绝。
“那你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清晨都有些弄不懂他了。
季云琛当然是不想让她去,但她不去关葶就有危险,关葶默默的跟了他十一年,十六年前她还救过他,他对她发过誓,他不能放着她不管,可是他也不想让清晨去。
清晨见他长久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抱着自己。
她不想让他为难,帮他做了选择。
“放心吧,不论我去了哪里,都会再回到你的身边,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离开你,我还答应过你的妈妈,要一直照顾你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会去去就回,你就在家里安心的等着我,但要记得每天都要想我。”最后是她任性的要求。
季云琛抱着她的手用力的攥成拳头,她还没有离开,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只能懊悔道:“对不起。”
“嗯,没关系。”清晨哄着他,拍着他的背脊。
“对不起。”季云琛又说了一次。
“知道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我做的事不值得原谅,但是……不要恨我,一定不要恨我。
如果你恨我。
我的心一定会受不了。
季云琛在心中说着这些不能言语的话,表情痛苦的好像被剜心挖肉一般。
清晨一直保持着笑容。
有些事情她不想问,有些事情她也不想知道,她只要能够跟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好了。也许这次去季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是她一定会再回到他的身旁,因为她是真的很爱很爱他,很爱很爱……
“你今天真的很累的样子,我们早点休息吧。”
“嗯。”季云琛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那就这样睡吧。”
“嗯。”
清晨抱着季云琛躺下,季云琛的双臂一直没有松开,就好像他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一整晚,他们都相拥的躺着,虽然都闭合着双目,却都没有睡着。
……
第二天季云琛在清晨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先起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离开房间,走去书房。
阿晋跟在他的身后。
“那个姓郎的医生回来了吗?”季云琛问。
“已经进修回来了。”
“你通知他,让他拿着腰椎穿刺的医疗工具过来。”
“腰椎穿刺?”阿晋惊讶:“谁要做穿刺?要在这里做吗?”
“别问那么多,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季云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冷厉,有气无力的,好似并不想让郎宁羽来,更不想做什么手术,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兴致。
“是。”阿晋答应着,马上退出书房去执行。
季云琛烦躁的拿出烟,一大早就开始抽起来。
清晨说过季文灏的病必须要跟她的骨髓匹配才行,照理说他应该先做个比对,但既然是庄然给季文灏的消息,那就一定事先都调查好了,毕竟季文灏在医院可是做过很多次的手术,什么干细胞移植,他都做过,只要去医院调查就能查到,至于清晨的脊髓,他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其实他不做这比对还有另一个原因。
清晨的事不能让人知道,那个郎宁羽虽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但不能让他再知道更多,万一化验单上清晨的脊髓数据太过惊人,必定会引起一个医学人员的巨大好奇心,他可不想诱使郎宁羽变成庄然第二。而他能为清晨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万一……
如果他的猜测是错的,季文灏和清晨的骨髓根本就不匹配,那就只能算季文灏倒霉了。
他已经不耐烦了。
干脆就因为这件事全面爆发,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他受够了。
他真的受够了。
受够了欺骗清晨,受够了阴谋诡计。
他好累……
整整二十年了,他真的好累,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烟灰缸里的烟蒂都堆成了小山。
“叩、叩、叩。”
季云琛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震,烟灰掉落在身上。
“叩、叩、叩。”
房门又被敲响了一次,这样缓慢的节奏,他一听就知道是谁。
“进。”他沉声回应。
房门被打开,清晨蹙眉看着缭绕的烟雾,同时屏住呼吸不去吸食这呛人的烟味,然后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最后才对季云琛道:“怎么抽这么多烟,吸烟有害健康,你要适可而止。”
季云琛听到她的话,马上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清晨见他这么听话,走到他身边道:“我给你做了早餐,一起下楼吃吧。”
“嗯。”季云琛答应着,然后站起身。
清晨并不喜欢他这样,就好像他们两个要分手了一样,她都说过很多次了,不会离开他的。虽然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等季文灏的身体痊愈了,她就回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阻挡不了她回到他身边。
“走吧。”
“嗯。”
两人一同走下楼,一同吃早餐。
……
正午。
郎宁羽拿着工具来到了别墅。
他再一次看到季云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尤其是他那双目愈加冰冷的双目,真的是太可怕了。
“季先生。”他胆战心惊的打着招呼。
“……”季云琛没有回应。
郎宁羽十分尴尬。
季云琛看了看他,终于冷声道:“跟我来。”
“哦,好。”郎宁羽拿着东西跟在他的身后。
季云琛带着他走进卧房,清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虽说她很害怕被人在身上用那些冰冷的医疗器具,但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完完全全是自己自愿的,所以她不害怕,只是稍微有些紧张。
“郎医生,好久不见。”她笑着道。
“好久不见。”郎宁羽赶紧回应。
“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我希望你能给我做一个腰椎穿刺,抽出一些我的脑脊液。”脊髓里面都是中枢神经,她因为身体特殊可以随意抽取,但正常人是不行的,所以她要按照正常人的方式以腰椎穿刺的形式抽取一些脑脊液。
郎宁羽有点不安。
“季夫人,这个穿刺我还是建议在医院做,最好是按照正规手续去做。”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眼季云琛。
季云琛的眼中只有清晨。
清晨一脸抱歉。
“因为某些原因,我对医院有一些恐惧,所以这次就麻烦你了。”
“可是……”
“闭嘴。”
季云琛突然烦躁的开口,然后不容拒绝的命令:“照做。”
郎宁羽是知道他的恐怖的,即使他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一听到他这吓死人不偿命的四个字,他也只能乖乖的照做了。
“那季夫人你侧躺在床上,双手抱膝,把后腰露出来。”
其实这些都不用他说,对于这种事清晨再熟悉不过了,而季云琛却满眼心痛的看着她露出纤细的腰肢,然后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双手抱膝,将自己的腰椎凸出。
郎宁羽戴着医用手套,仔仔细细的消毒,先打了麻醉,然后小心翼翼的拿着穿刺针,对准她的腰椎刺入4厘米之深。
清晨还第一次对穿刺没有任何感觉,以前她从未打过麻醉,那种疼痛真的是难以言喻。
季云琛却看的蹙起眉头。
他又一次想起庄然的话。
[我们是同一种人,终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
虽然不是他亲手抽取,但却并无差别,甚至他比庄然做的那些更可耻,更可恨。
透明的脑脊液从清晨的身体里流出,庄然按照平常的量将穿刺针拔出,用消毒纱布固定,并轻声道:“季夫人,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清晨回答。
“你需要平躺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果这期间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清晨已经平躺着了。
她看着他手中的脑脊液,伸手道:“郎先生,给我吧,谢谢你了。”
郎宁羽非常疑惑:“你为什么要抽脑脊液?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