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舜转头问桑迎秋:“你认识他?”
桑迎秋摇头否认,嘴里答道:“我从未见过此人。”
“夫人如此健忘?不是你让我杀人的么?”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桑迎秋身上,她抖着手去端桌上的茶强装镇定:“你可不要诬蔑人,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又怎么可能让你去杀人?”
符堰似乎已经猜到她会否认,同沈舜道:“沈老爷,我收到她的旨意要杀死沈府的姨娘,奈何几次都没有成功。谁知道她竟找到了我的家人,现在我的妻儿不知所踪,我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接着行动。”
他抬眼看桑迎秋,眼中全是恨意:“你动了我的妻儿,我也不会要你好过,如今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倒是让人无法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他说的是真的吗?”沈舜走过去,强迫桑迎秋看着自己。
“老爷,此人的话怎么能信?我看他就是胡编乱造,为的就是在沈府得到一笔钱财。”她慌不择路,沈舜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我今日本想着,若能成功杀掉姨娘,便可接回我的妻儿,但失败之后,我已无计可施,到了如今的局面,我愿以死谢罪。”符堰对着沈舜磕了一个头:“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儿。”
“你胡说八道!”桑迎秋起身,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指着符堰,指尖止不住颤抖,嘴里骂着:“你说,究竟是谁派你来污蔑我的?”
“行了!”老夫人忽然开口:“谁会有这个闲心来污蔑你,难不成你要说是陆姨娘?她可是受足了惊吓,现在还在房中躺着!”
桑迎秋无法解释,她从没有授意符堰杀掉陆姨娘,他明显就是为了报复故意诬陷自己。可若要证明他是诬陷,必须将先前那些事说出来,她害死沈云悠亲娘的事必然会暴露。
“你还有什么话说?”沈舜一开口,桑迎秋吓得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结结巴巴道:“老爷,我,我没有……”
“老爷,求您绕过夫人,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同夫人无关啊,老爷!”没有人料到,陈妈妈会忽然跪地认罪,包括沈云悠。
她爬到老夫人面前说道:“老夫人,此人确实在我的要求下做过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可这都是因为我心疼夫人。陆姨娘一进门,她便一直闷闷不乐,我知道她的孩子对夫人的威胁有多大,为了能保护夫人,我不得不这样做!”
她知道,这个罪名是摆脱不了了,幸而陆姨娘没受伤,只要她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桑迎秋就会没事。
不管她还是符堰,说出这样的话都等同于将自己送上了绝路,这样的人连命都不要了,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自然高。
尤其是,老夫人根本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
本来沈云悠故意让符堰在街市上刺杀陆姨娘,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这样一来,就算为了沈家的颜面,老夫人也一定会处理此事。
只要符堰咬定是桑迎秋指使,她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可若是陈妈妈跳了出来,那便不一样了。
听到是桑迎秋安排人来杀陆姨娘时,老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变了,沈家的夫人意图杀害姨娘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这样的丑事对沈家来说一场灾难。而陈妈妈的出现,给了她别的选择。
不管是不是陈妈妈所为,老夫人都一定会将事情推到她头上。
“你这不知好歹的奴才!”老夫人一脚将陈妈妈踹开,厉声同桑迎秋道:“这就是你身边的人,她在沈家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这些”
桑迎秋立即反应过来,开口骂陈妈妈:“枉我待你这么好,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老夫人没有给陈妈妈任何辩解的机会,当然,她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辩解,她肯站出来,便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要替桑迎秋认罪。
沈云悠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样草草结束,她低估了陈妈妈对桑迎秋的衷心,也低估了沈老夫人对沈家颜面的看重,若没有陈妈妈,就算老夫人有意包庇,桑迎秋也逃不了。
陈妈妈忽然认罪,让她败得彻彻底底,甚至失去了符堰这个重要筹码,沈云悠没有让符堰提起自己的母亲,便是怕老夫人起疑。可眼下看来,这件事只是让桑迎秋少了一个心腹,并没有完全将她扳倒。
虽然符堰刺杀没有成功,沈舜还是没有放过他和陈妈妈,他将这二人都流放。
上路那日,沈云悠将夏莞母子送出京城,见她几次欲言又止,沈云悠便说道:“虽说事情没有成,但我会履行承诺,今后不会再对他出手。”
其实不用她出手,桑迎秋也一定不会放过符堰,毕竟陈妈妈是她最亲近的人,但沈云悠还是给了夏莞一个盼头,她和孩子是无辜的。
虽然沈云悠并不喜欢她。
沈云悠怅然若失地回到了院中,回想起之前的一切,自己同桑迎秋斗、同符堰斗,这些都好像是一场梦。
那些安排,为了将桑迎秋置于死地做过的事,都成了一场空。
她坐在院子里发呆,池季远坐在树上看着她。这一坐,就到了晚上,月亮爬上夜空,可沈云悠不大看得清他的脸。
她忽然起身向他伸出了手,池季远会意,跳下树将她也带了上去。
“虽说她没死,但陆姨娘母子也不会受到威胁了。”沈云悠知道,桑迎秋今后不管多么憎恨陆姨娘母子,也不可能对她出手。
一旦陆姨娘出了事儿,必然是她所为,桑迎秋不敢再冒险。对沈云悠来说,这是唯一一件欣慰的事。
“没有了陈妈妈,桑迎秋元气大伤,今后扳倒她也就轻松多了,我不必再费那么大功夫,我应该高兴。”
沈云悠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抓住池季远的手臂哭出了声音:“我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池季远将她揽在怀里,任由她哭着,他知道她对这个结果有多在意,如今的结局太草率也太令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