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娇暴露出让陆姨娘流产的意图之后,沈云悠便更加防着她了。
虽说她们母女都不会放过陆姨娘,但桑迎秋知道好歹,不会做得太过火;而沈云娇不一样,只要能达到目的,她想不了那么多。
若她发了疯,拉着陆姨娘同归于尽也并非不可能。
陆姨娘极少出门,每每外出,也一定是同沈云悠一起,身边还得跟上好些个信任的丫鬟。
这日,沈云悠陪陆姨娘出门,她想亲自挑些布料给孩子做衣裳。街市上人多,沈云悠怕她磕着碰着,便让她坐马车,又嘱咐车夫慢一些。也不知是为什么,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了。
“怎么了?”沈云悠掀开帘子问道。
“前面人太多了,堵住了。”车夫昂头往前看了看,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有一个疯婆子。”
“小姐,我去看看。”沈云悠还没有说话,白桃已经跳下马车往人群中走去,过了一会儿,她气喘吁吁地回来同沈云悠道:“小姐,前面死……死人了。”
她想起地上那滩血,不觉打了一个冷颤,继续道:“死的是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
陆姨娘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沈云悠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自从上次被撞到,她便很容易受到惊吓。
“李妈妈,你和心蓝先陪着姨娘回去。”沈云悠走下马车吩咐:“千万要小心。”
“可你?”陆姨娘有些担忧,沈云悠朝她笑笑:“我没事,你就先回去罢,这样的场面对孩子不好。”
说罢让车夫往回赶,自己则往人群中走去,白桃在她身旁解释着:“听说是一户姓白的人家,这家人做点儿小本买卖,这孩子是家中唯一的儿子。”
“怎么死的?”沈云悠心中微颤,这个孩子大约又是哪家后宅内斗的牺牲品。
“说是方才还好好儿的,他母亲买个东西的功夫,孩子的头部不知从哪儿溢出一滩血,到了最近的药铺已经救不回来了。”白桃忽然停下,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小姐你看。”
沈云悠刚刚站定,凄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的孩子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他还这么小,你们这群恶鬼。”她往前方看去,一名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一会儿咒骂,一会儿又柔声细语地对孩子说道:“你想吃什么?娘现在就去给你买,再也不骂你了。”
大约是儿子忽然在她面前死去,这妇人受了太大的刺激,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说话颠三倒四,像是发了疯。
“来人,快将她给我带回去,丢人现眼!”人群中走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她指着那母子俩吩咐道:“拖走啊!晦气!”
她在一旁皱眉捂嘴,很是嫌弃,疯了的那个忽然将孩子放在地上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大叫:“你还我儿子,毒妇!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来害我的儿子,我要你陪葬!”
“姨娘,你儿子是跟你在一起死的,同夫人有什么关系?”丫鬟冲过来阻拦,三人扭打在一起。
京城之中日日都有人死去,有的人寿终正寝,有的人郁郁而终,沈云悠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孩子,他嘴上还有吃了糖葫芦留下的红印,他何其无辜。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仇人——杀死母亲的那个人,他看了那孩子一眼,转身离去。
难不成是他下的手?毕竟普通人无法用这样的手段一击致命。沈云悠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白家虽有点儿小财,但毕竟是商贾人家,就算孩子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澜,所以凶手才敢这么嚣张。
而孩子死在大街上正好可以让此事无迹可寻,这么多年了,此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狠辣。
他速度很快,进了巷子后忽然不见了踪影,沈云悠站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巷,有些发愣。
“你胆儿可真大,一个人就跟了过来。”池季远从房顶跳下来,带着她往外走,嘴里念着:“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想杀你轻而易举。”
他今日是跟着沈云悠出来的,方才那人功夫着实不错,若沈云悠再跟一会儿,指不定会被他当场解决掉。
“是我太莽撞了!”沈云悠低头,她只要一见到那个人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理智冷静不复存在,她也有些懊恼。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池季远缓和语气,歪头看了看她的脸,又伸手捏了捏,自从上次替她上了药,他碰她的脸也不再脸红心跳。
沈云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跟着他往沈府走去。
池季远知道桑迎秋要对沈云悠不利,这便跟得紧了些,就怕自己不在她出什么事儿。
沈云悠其实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觉得他会嫌弃自己麻烦,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愿意让他来帮忙。在她看来,为母亲报仇是自己的事,不应该将池季远牵扯进来。
回府之后,沈云悠思忖半晌,还是觉得应当先下手,她将白桃叫过来,同她说道:“白桃,你去替我跑一趟。”
她三两句吩咐妥当,白桃便离开了,却也没有立即出府,而是在园子里走了几圈,直到陈妈妈出现,她忽然加快脚步,走过去撞了陈妈妈,而后慌张地说道:“陈妈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这丫头,不过是撞上了,怎么这么害怕?”陈妈妈觉得她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今后别再这么毛躁了。”
“是!”白桃似乎很畏惧她,走出好几步又回过头怯怯地看了看,陈妈妈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立即跟了上去。
从前桑迎秋一直认为沈云悠是个蠢货,不大管她,如今她意识到沈云悠脱离了掌控,也更加注意白桃和灵意的举动,毕竟她们是沈云悠最信任的人。
令陈妈妈没有想到的是,白桃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儿,并没有什么异常,陈妈妈同桑迎秋说了此事之后,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约是发现被跟踪了,今后好好儿盯着她,总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