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听音见吴听玉将事情往江家大公子江宜年身上扯,便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她一声,吴听玉却示意她不要开口。
议论的声音里已经多了江宜年的名字,桂氏终于紧紧地将眉头皱起。
沈云悠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几人,心说吴听玉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今日若不是她过来,事情早已无法挽回,吴听音今后定受尽唾骂。
这会儿她又故意将事情说得不清不楚,不过是想告诫桂氏,若她想,立刻能让江宜年牵扯进来,江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小厮对江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江宜年不一样。吴家为了颜面会舍弃吴听音,但江家不可能放弃江宜年。
吴听玉挑衅地看向桂氏,若是吴听音当真跌入深渊,她便要不惜一切拖江宜年下水。
她那眼神满是寒意,桂氏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出言告诫:“宜年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中,你以为你那毫无根据的三两句话能掀起什么浪?”
吴家姐妹俩皆是一愣。
原来人都送走了?吴听玉气极反笑,她早该想到,江家既然要下手,就一定会想办法让江宜年撇清干系。
“你儿子究竟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记好了,若事情没有水落石出,我一定不肯罢休,那小厮最好能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面前。”她同桂氏道。
其实从桂氏说那个叫伍舟的小厮已经被发卖的时候,她心中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可就算桂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伍舟处理掉,她也根本无法阻止,毕竟她也没办法时时盯着桂氏。
这话也并不是对桂氏说,而是说给看热闹的人们听,有他们盯着,桂氏兴许不敢那么嚣张。
“此事终归会真相大白,在这之前,你休要胡说八道败坏我妹妹名声。”吴听玉也知道继续纠缠不会有结果,便聊些这么一句,牵着吴听音走了。
周围的人摇摇头,似乎觉得此事索然无味。人群还没有散去,吴夫人忽然追上那姐妹俩,一把将二人的手分开,大声嘶吼:“我不认这个女儿,你让她走!”
吴听玉本不想同她拉扯,谁知道她越来越过分,吴听音又吓傻了,不知应该如何反抗,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你这就迫不及待认罪了?”吴听玉很清楚吴夫人那腌臜的心思,不管怎么样,吴听音的名声是不大好听了,这个时候将她撇开,对吴家来说是好事。
她看向吴夫人的目光里是遮不住的厌恶,好不容易让事情出现了转机,她这个母亲都不信吴听音,让别人怎么想?
路过的小孩儿看见了这母子三人,便将手里的脏东西扔向吴听音,大约是方才随爹娘爹娘围观了那一场闹剧。
吴听玉整个人瞧上去本就阴沉,双眼一瞪更是有些吓人。她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孩儿便一溜烟跑了。
母女三人拉拉扯扯,可算是到了吴府。吴听玉带着吴听音回了房间,重重地把房门一关,将吴夫人挡在了门外。
“姐姐……”吴听音的泪簌簌落下,扑在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今日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噩梦,她整个脑子都不清醒,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桂氏抓住说同伍舟有私情,紧接着被拖到了大街上。
母亲听说此事赶到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一句,便哭着打骂自己。吴听音像被封住了口,话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吴听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欲言又止。她从夫家回来的时候,偶然撞见吴听音同别人说起沈云悠有身孕之事,那时候她便告诫吴听音切勿毁坏别人的名声。
没想到如今……
她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吴听音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姐姐,我没有做过那种事,为什么我的清白要由别人说了算?”吴听音肩膀不停抽动,她想起方才冷漠、看笑话的目光,那些人同她非亲非故,为什么他们信了,自己才清白?
吴听玉的手顿了顿,她的目光落向地面,半晌才回答:“那些街市上的人啊,他们过得是不如咱们,可咱们得仰仗着他们那张嘴,若他们善良一些,你我的日子便好一些。”
世家大族的女子大抵如此,她逃不过,吴听音也逃不过。纵然恨透了流言蜚语,却还是得拼尽全力让那些人信自己。
吴听音不答话,吴听玉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懂,只是轻声安慰着她,不再提起。
许久之后,吴听音终于冷静了一些,她一双眼睛通红,嘴唇泛白。吴听玉拉着她在榻上坐下,问道:“你同我说实话,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宜年哥哥差人送了纸条让我过去相见,我便偷偷去了,哪里知道……”
哪里知道这样的事在等着自己,吴听音先前也见过桂氏,她总是冷冷淡淡,吴听音没想到她第一次同自己说那么多话竟是因为这种事。
“傻!你就没有好好儿想一想?”吴听玉虽骂着吴听音,语气却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
吴听音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她不愿意恶言相向,她很清楚世间的污言秽语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这些年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不想让吴听音也走上同一条路。
“那桂氏不是说了么,江家公子这些日子不在府中,他怎么可能写信给你?”
分明还在年节,江宜年却不在家中,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吴听音立刻摇头:“可他分明日日都给我递信,并没有提起离家一事。”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隐瞒吴听玉,将江宜年写给自己的信拿了出来。
“近来你见过他么?”吴听玉扫了一眼信问。
“算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了,但这信几乎没有断过,都是伍舟送过来的。”
伍舟是江宜年身边的小厮,从前江宜年总是差他送东西,吴听音也认得此人,便没有怀疑。
吴听玉拆开其中一封信随意看了一看,信上大多都是趣事,没什么特殊。可正因这样才更奇怪,她虽没有同吴听音说,心中却已经清楚,江宜年很可能知情,为的就是让吴听音彻底死心。
吴听音一下一下轻抚那些信,吴听玉有些不忍。
“你能确认这是江家公子写的么?”她终是咽下那些话,开口问。
吴听音点了点头:“我认得他的字迹。”
“方才你给我的那张纸条呢?也是他写的?”吴听玉说罢将手伸到袖中去摸纸条,手指却忽然顿住,她缓缓抬头:“那纸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