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真让你照顾我吧?”沈云悠见池季远没动,又开口道:“他们可都还在院子里看着,就算别人不说什么,沈云娇在祖母面前煽风点火一番,我定然是要受责罚的。”
池季远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群人果真不怀好意地往这里看。沈云悠说得不错,他一个男子,就这么待在姑娘家闺中,到底不妥。
沈云娇又是个好事的,指不定会抓着这件事在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到时候沈云悠就遭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早些成亲才好。
“我去院子里吧,你有什么事儿叫我便好,总归我对灯会不感兴趣。”他终于妥协,却还是不愿意上街。
“你这人怎么这样?”沈云悠不满地拍了拍床,叫住他:“你不感兴趣可是我喜欢啊,你帮我看看不行么?”
她一张脸绯红,似乎当真在生气,池季远终于笑了:“又急了?”
沈云悠瞪着他不说话,他不愿让池季远守着,除了觉得自己不需要照顾,也是真想知道今年的灯会如何。灯好看么?有没有新花样……她想让池季远讲给自己听。
“好,我去还不成么?”他没办法,还是答应了:“但得有人照顾你。”
池季远说完将房门走开,一院子的人立马移开目光,只剩下沈云蕊和沈云娇互相讥讽。
“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你可没少骗我。”沈云蕊倒也不傻,明白沈云娇最是擅用耍手段令人膈应。她虽也拿不准魏泊究竟有没有找沈云娇,总归是要反驳的。
沈云娇轻蔑地笑了一声,她本就谁也瞧不上,因着魏泊,更是觉得自己高沈云蕊一等,说话也毫不掩饰。
“真以为我同你一样?魏泊对我来说有什么重要吗?我犯得着编出来骗你?”
这话是炫耀也在嘲讽,从前魏泊对她百依百顺,她便将这份心意当作利器,用来戳沈云蕊的心。
果真,沈云蕊立刻气得说不出话来。魏泊待沈云娇如何她一清二楚,再是反驳,这些事也无法抹掉。她的脸本就没有好,这会儿又一副要哭的表情,瞧上去很是可怜。
“懒得同你解释,你若不信,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云娇认定沈云蕊无法顶着那张脸见人,便肆无忌惮地刺激她。
哪知道沈云蕊抽抽了两下,忽然一咬牙:“去就去,我就不信魏泊真能过来找你。”
不是她信任魏泊,实在是受不得沈云娇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已经想好,若魏泊真的去了,她也不将心里的气憋着,就是要冲他闹一番;若魏泊没去,她便好好儿骂沈云娇一通,让她再骗人!
脸上的伤算什么?她豁出去了,这灯会上人来人往,人家都去看灯了,谁会看她?就算真有人注意到,她的脸摔成这副样子,谁知道她是沈家的还是王家的?
沈云娇没料到她真要去,本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她最后开口道:“那你就跟过来呗,待会儿可别哭哭啼啼说我欺负你!”
说完,谁也不搭理谁。
本来说好由沈云蕊照顾沈云悠,这下又得重新安排,言欢歌是个急性子,见他们这样磨磨蹭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门,便催促道:“行了行了都走吧,我是大夫,我留下来比谁都有用!”
说罢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沈逸天生怕灵意犹豫,赶忙说道:“咱们走吧,太晚回府祖母可要生气了。”说完拉着不停回头的灵意往院外走。
言欢歌是大夫,池季远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灯会到底没什么意思,可既然人家开口了,他还是去看看吧。
走到院门口,他又回头往房间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二婶怎么不去?”沈云悠见言欢歌进屋,便撑着坐起来,二婶最爱凑热闹,不去也真是可惜了。
“不急在这一次,以后有时间。”言欢歌走到她床边坐下,见她满脸的遗憾,便笑道:“这是什么表情?灯会又不是只这一次。”
“我也不是没见过。”她说着,目光落在地上,回忆起来:“我在京城长大,这灯会逛得怕是比你都多!真说起来,实在也没什么稀奇。”
她父亲从前在宫中做事,她还是姑娘的时候,一直住在京城,直到远嫁边境。言欢歌想到过往,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云悠:“倒是你,趁着还在京城,多看看,今后怕是要成念想咯!”
她这话带着莫名的感伤,不管身在何方日子如何,似乎都对故乡有莫名的眷恋。纵然言欢歌嫁了心爱之人,十五月圆之时,也免不了想起年少时候在京城的那些日子。
“可人啊,总是要往前走。”她说着拉过沈云悠的手:“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若你和季远好,我也就放心了。”
虽说二人定亲多年,可到底没有见过面,她从前也是担心的。
“我们待不了多久,我便趁着现在,同你说说心里话吧。”言欢歌语调轻柔,她徐徐道:“季远不是我儿子,可他爹去得早,我大嫂身子骨又弱,常年离不开药罐。他是在我跟前儿长大的,他的事定不下来,我这心呐,总是不安。”
“大哥大嫂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没将他照顾好,死的那一日,我都不知道如何去见他爹。”言欢歌平日里爽朗,头一回说起这样沉重的话题,令沈云悠有些不适应,心也跟着颤。
“你也知道,池家都是上战场的。我跟着出去,好歹还知道个情形,可你过门之后在家中等着,那日子便是煎熬。”
言欢歌少有的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无比残忍:“当年只要大哥上阵,我大嫂便整宿整宿睡不着,常年担惊受怕,这才将身子熬成了那样。”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吓唬你,只是你早晚都要嫁过去,早些有个准备也是好的。”她伸手抚了抚沈云悠的脸颊,眼神中都是疼惜:“你这般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毕竟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