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沈云悠可不敢动他送来的东西,直到碟子快见底,她终于问:“还有事儿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看姑娘一个人在这儿难免孤单寂寞,便想陪你说说话。”少年拍了拍手,一边擦嘴一边回答。
这话落在沈云悠耳里有些奇怪,她侧头看那少年,只见他一笑,主动说道:“我叫司景,不知您是哪家的姑娘?”
说完起身围着沈云悠走了一圈,一双眼睛亮起来:“瞧姑娘这穿着打扮,家世定然不错吧?”
不等沈云悠回答,他已经肯定地点了点头,眼里竟有了些许憧憬。他在沈云悠身边坐下,笑得有些谄媚:“姑娘喜欢什么,琴或舞?”
“不必了,我已经同姿蝉姑娘说过不用请别的姑娘过来弹琴。”沈云悠以为他要叫人,便回答。
“当然不需要别的姑娘过来,”司景点头赞同:“毕竟会弹琴的姑娘那么多,善舞的姑娘也不少,没什么新鲜的。”
沈云悠完全搞不懂这个司景要做什么,却也没有将情绪表达出来,她不答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我说的是我,弹琴或跳舞我都会,姑娘想要哪一种?”司景信心满满,甚至学着花间醉里那些姑娘的样子眨眼睛。频繁地眨了几下之后,兴许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可算是放弃了。
沈云悠了然地点点头,她掏出碎银递过去:“小哥专程送吃食过来也辛苦了,这点小钱是我的心意。”
司景立刻笑成了一朵花,他伸出双手隆重地将碎银接过来,却没有出门的意思。
沈云悠本以为他只是要银子,便想着将他打发了,毕竟他也不讨人厌。谁知这小哥不懂见好就收,拿了银子还不肯走人,简直不懂规矩。
“你是不是该走了?”沈云悠指了指司景手里的银子暗示,他会意一笑,将银子收进袖中。
“收了姑娘你的银子,我当然要为你排忧解闷。”他将手放在下巴处冥思苦想,过了一会儿忽然笔直站在沈云悠面前,“啊——”地一声哼起小调,一面哼一面挥舞着双手,当真“跳起了舞”。
沈云悠吓得一颤,随即用手遮住整张脸,只敢偷偷地从手指缝隙中看此人,她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声音,惹得司景不快。原来在他眼里,胡乱转两圈,甚至险些让自己摔倒在地上的程度,便算是会跳舞。
她忽然从内心生出了一种信心,这样说来,她应该也算是会功夫了。
司景折腾了半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双手撑着腿,一面摇头一面念着:“不行了,不行了。”
沈云悠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司景端起一杯茶,好半晌才缓过来。
“我跳得不错吧?”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沈云悠,倒是令她难以开口,所幸司景也并不是当真要她的答案,他恢复精力之后自然地走到沈云悠面前要将她拉起来。
“我知道楼里哪儿最好玩,我带你去。”他说道,沈云悠避开他的手摇头,她可不能不明不白地跟着别人走。司景有些气馁却也没有勉强,他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儿,忽然往外一指:“这里的景色也不错,你要过来么?”
沈云悠拖着不方便的腿走到了窗户处往外看了一眼,夜幕已经降临,从楼上望去,零星的灯火在漆黑的夜里倒像是落在地上的星辰。
“怎么样,没骗你吧?”司景献宝似地托着腮等她夸奖,沈云悠只得勉强点头。
“我可知道许多好玩儿的东西,你若是……啊……”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叫一声捂住了头,他将头探出窗外骂道:“谁啊?”
没有人回应,他骂骂咧咧地转头向沈云悠解释:“不知道是哪家的欠揍孩子,用石子儿打我,可别被我逮到……啊……”又是一声惨叫,司景气得嘴唇直哆嗦,他扯着嗓子冲窗外嗓子嘶吼:“有本事当面较量,来阴的有什么意思?”
密密麻麻的石子儿忽然砸了过来,窗台上,司景的身上,跳得到处都是。
“姑娘小心。”司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张开双手,企图护住沈云悠。奇怪的是,那些石子儿像长了眼睛,根本不往沈云悠身上落。
石子儿……她往上看了一眼,心中忽然一滞,该不会是……她正想着,“石子雨”忽然停了,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沈云悠莫名有些忐忑,她缓缓转身,池季远将门一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谁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司景因为被石子儿砸了,有些气急败坏,这会儿更是想将池季远赶出去。
池季远根本不理他,而是一步步逼近,最终走到沈云悠面前“砰”地一声将一只手撑在窗沿上,开口道:“大小姐可真是逍遥快活。”
“我没有!”沈云悠本能地反驳,又因为他靠得太近,将脸别了过去。
“怎么没有,这不是还招了人?”池季远说罢看了司景一眼,点点头:“长得确实不错。”
司景听了这话得意地昂起头,他可最爱听别人夸自己。
“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过来的,我赶也赶不走。”沈云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分明说的是实话,却总有些心虚辩解的味道。
司景听了这话很不乐意,他不满地拍拍桌子:“姑娘方才分明同我聊得高兴,还欣赏我的舞,怎么就赶也赶不走了?”
“聊得高兴?”池季远将另一只手也撑在窗沿上,眯了眯眼:“欣赏?”
沈云悠被他圈困在窗户前面,两人靠得极近,她几乎呼吸不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亏天色已晚,什么也看不清。
“这才多久,姑娘就翻脸不认人了,亏我怕你孤单特意来陪你!”司景一脸委屈,沈云悠瞪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那张脸欠揍。
“我可真没瞧出来,原来大小姐又孤单又需要人陪。”池季远歪着头去看沈云悠的表情。他方才不过是从花间醉房顶路过,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眼可不要紧,他竟发现沈云悠和别的男子站在窗户前看风景。
门再次被推开,姿蝉一眼就看到司景,她赶紧走过去,边打边骂:“臭小子!都说了让你不要有别的心思。”
司景一下跳得老高,却还是在房间里来回跑不肯出去,姿蝉只得转身问池季远:“公子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这便去为您安排,您是要听小曲儿,还是要看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