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季远到底还是没能拗过沈云悠,将她背到了祠堂。
“看好她,离沈云娇远一点。”他叮嘱白桃,沈云悠这腿上的药还新鲜着,他可不想又出事儿。
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又转头说道:“我就在外面,应付不了立刻叫我!”他也真是怕了,沈云悠这腿一日不好,她不管去哪儿,他都心惊胆颤。
白桃小心翼翼地扶着沈云悠走进祠堂,沈云娇正盯着牌位发愣,她虽满心怒火,倒也不敢贸然跑出去。
“妹妹还好么?”沈云悠开口问。沈云娇蓦地回头,她不像先前那样激动,而是冷笑一声反问:“怎么,来看我笑话?”
“母亲方才去了我那里,我瞧她实在为了妹妹你心力交瘁,便想着过来劝一劝。”沈云悠忧心道,做戏要做全套,她可不会傻到承认自己过来是为了奚落沈云娇。
祠堂风大,沈云娇被冻得脸色发青,沈云悠赶紧吩咐白桃:“快将披风给二小姐,别冻着了。”
白桃走过去,刚将披风展开就被沈云娇一把推开,披风也落到了地上。
“二小姐,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白桃不满地跺着脚,将披风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少假惺惺,你会这么好心?我看你就是盼着我死!”沈云娇这会儿也懒得装,根本不领情。
你说得对,沈云悠心道,她是巴不得沈云娇死,今日肯送披风也是因为认定她不会接受。她就是要做给沈云娇看,谁让她和王文宸将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不说,她如今还被全城的人议论着。
“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她将心思藏起来,从白桃手里接过了披风,想亲自为沈云娇披上。
沈云娇当然抗拒,便伸手去挡。她稍一用力,沈云悠险些没站稳,下意识地往头上摸了一下。
沈云娇这才注意到她头上有一支看上去很新的簪子,精巧别致。也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先前王文宸送给沈云悠的簪子。
沈云悠将那支簪子给了她,说是更适合她。现在想想,分明就是在炫耀示威。后来她气不过,同王文宸闹了一场,也将簪子还给了他。可眼下,沈云悠又多了一支新簪子……
“这是什么?”沈云娇心中又起了一阵风,她伸手要去夺沈云悠的簪子。
“二小姐你住手!连首饰你都要同我们小姐抢了么?”白桃推开她,将沈云悠护在身后,言语间带着骄傲:“这簪子可是小姐新买的,整个京城只此一支。你若是喜欢,就自己去挑。”
这话落进沈云娇耳里有些怪,王文宸才送了东西过来,沈云悠立马多了一支簪子,若说不是他送的,谁会信?
“你不是断了腿,连院门都没办法出么?什么时候去买的簪子?”沈云娇努力压制着情绪,她知道,此时越冷静,越可能抓住沈云悠的把柄。
“我……”沈云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便是愣了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白桃出来解围,她说道:“这是我去铺子上替小姐挑的!”
沈云悠勉强点头,可看上去还是有些心虚,沈云娇当然明白为何,她猛地出手将那簪子抢过来高高举起问:“你说,这是不是王文宸送的?”
她总算明白王文宸为何会派个不起眼的小厮过来,还说什么盒子里是蜜饯。分明是故意用食盒装了簪子,目的就是要骗过沈府的人。
“可真是有手段,将所有人都骗了!”她本被祠堂的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这会儿心里的火却烧得更加旺了,她一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裙,将那簪子扔出去老远。
“你又发什么疯?”沈云悠终于生气,她委屈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却并没有否认簪子的事,只是说道:“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如此?”
看上去,她对那支簪子很重视,沈云娇更加认定那就是她同王文宸有私情的证据。
白桃很快将簪子找了回来,幸而并没有摔坏,沈云悠小心地擦了擦,还是有些心疼,便转过头厌恶地看着沈云悠:“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在这里待着吧!如此执迷不悟,没人救得了你!”
她说完,便让白桃扶着自己走了。沈云娇望着她的背影,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沈云悠拖着受伤的腿还要跑着一趟,恐怕就是为了炫耀吧?
那簪子就是在讽刺,嘲讽自己知道真相也无法将她怎么样,更无法阻止她继续同王文宸来往。沈云娇这一刻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孤立无援。从前总有桑迎秋护着她。这一次,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沈云悠诬陷自己,却束手无策。
沈云娇心中充斥着委屈、愤怒,整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一阵风吹过来,她只觉得全身发冷,最后跌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雨下大了,刮过来的风甚至吹灭了一些蜡烛。沈云娇又冷又怕,虽说她不愿见桑迎秋,可还是略带期盼地望向门口。
可惜,就连桑迎秋也没有出现。天将亮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沈云娇已经狼狈不堪。一道闪电劈过来,照亮了牌位,她忽然起身,疯了一样冲进了雨中。
敲门声响起,老夫人睡得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何事?”
“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闹得厉害。”是顾嬷嬷。老夫人一听这话骤然清醒,她坐起来快速将衣裳穿好,开门的时候顾嬷嬷已经撑着伞等着了。
“究竟怎么了?”她问道,这还未过一夜,沈云娇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顾嬷嬷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最后只是道:“二小姐实在太固执,怎么劝都不肯听,连老爷都拿她没办法!”
老夫人到的时候,沈云娇正跪在雨中,她全身都淋湿了,头发湿答答地粘在脸上,双手拉着沈舜不肯放。
“父亲,我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没有骗人。求您信我这一次,我有证据!”沈云娇脸上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她虽冷得嘴唇颤抖,却命令自己坚持。
在祠堂待了几乎一整夜,她现在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她明白若不能证明自己并未诬陷沈云悠,今后在沈府的路就更难了。她做事向来不考虑后果,这次更是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