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叶庭听闻的上清宗内门人物里,最想一见的便是守一峰大师兄李惊鸿,连掌门见不见都是次要的。
上清宗有七峰弟子,每一峰峰主的大弟子都是大师兄。但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叫一声大师兄的,只有面前这个生死关头言辞还温和从容的青年。
年轻一代里,他的心性是第一,勤奋是第一,修为也是第一。
叶庭常觉得,众人交口称赞的,未必是真好,往往只是证明此人精于世故,八面玲珑。但他问大师兄到底哪里好时,连商沉月都不得不叹一口气。
“他就是那样的人,你见了便知道。”
这是师姐的原话。
如今他见了果然知道。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
叶庭杀红蚁时无数次内观心法世界,发现了一件事。他杀掉不同境界的妖兽,那方白茫茫的天空涌现出的墨点大小也不一样。
很正常,以修道为纲的世界,万物按照境界划分贵贱也不稀奇。
所以他要干一票大的。
小叶想明白了之后,就把脚迈进了水牢之中。
他半透明的魂体悠悠穿过了水牢,一步一步,迎着江海大潮般与尔俱休的水系灵气,走到了朱雀身旁,伸出自己的手。
李惊鸿眉间神色不变,将手中的剑挥了过去。
他的剑快,却没有魂牵梦萦着这绝地一击,将所有灵气爆发开来的朱雀快!
劲风几乎把水牢劈做两截,一圈无形的气流震荡而开,连四周滚烫的岩浆都被斩出一道裂隙!
棉袍里的李惊鸿身姿不变,唇角却多出一抹血色,沿着水中激流溢散,很快消弭无形。
叶庭紧紧闭着眼,又睁开。
一片赤红。
他这一路上见到的,火狐,火蚁,图穷匕见的火灵兽,都是一样的火焰般红。
他感受着体内的异变。朱雀还真未说谎,他的魂体中充盈着强大的力量,一瞬间让叶庭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能在高空中冷冷望向众生,一字一句都是命运的人。
滕老仙夺舍时,也是相近的感觉。
“李惊鸿,你等死罢!这座水牢困不住我,这方天地也困不住我!等到苍南山烧起来,愚蠢的燕王,还有这片渺小的国家,将会受到亵渎天神的惩罚!!!”
朱雀能感受到这副魂体的属性,木,与他自己完全不搭边,但这并不妨碍燃烧至即将死亡的自己苏生,并且觉醒一部分力量。
但是李惊鸿的神情为什么突然变得难以置信,又含着惋惜?
朱雀看向自己。
不,不能说是自己,因为他还未完全占有这副灵体,而早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灵体,将一根快要烧成焦炭的树枝捅进了心口。
这也是一招剑法。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用苍南山的灵兽做了很多麻烦事,而我就是被迫困在这里收拾烂摊子的人。还是一个焦头烂额的人,需要解决掉一个看起来了不起的生命做实验。我不需要你和所谓的一国之运,我只需要你的命。”
叶庭的声音如他本人一般呆呆的,似乎还在指望与祥瑞讲道理。
“什么是…实验……”
朱雀还有话说。他想问清楚这个该死的生灵为何敢于拒绝泼天的气运,敢于拒绝自己,为何宁死都要带着自己下水?
但他的力量在流失,他和这个魂体都会消失。
“就是冒险,尝试。人总是要尝试的。”
水中的叶庭和朱雀一起,幻化为无数个浅绿和赤红的光点,渐渐消失。
由灵气孤注一掷凝成的水牢,轰然震开。
李惊鸿撑着剑,吐出一大口血来,沾湿了他胸前薄薄的棉袍。
他不明白,所以望向了这一行人来时的方向。
那边有个又黑又瘦的小孩子,穿着上清宗的道袍,指着怀里的花盆朝他拼命挥手。
“大师兄!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