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昂略微沉吟了会。
猜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虚假。
说不明,凶手就是想让他这么想?
“去现场看看。”
在了解仵作验尸情况后,白子昂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萧忆就离开院子,刚一出门口,巷口就穿着皂衣的人小跑过来。
脸有急色。
萧忆见状,连忙上前,只见那人附耳细说,似不想让人听见他的话。
“当真?”
那人点头。
“子昂兄,衙内事务繁杂,请恕某无礼之举,不如让常兄带你去看看,还望见谅。”
白子昂听到这话,并没有为难萧忆,伸手示意。
“无妨。”
萧忆远去,只留下了白子昂和常佶两人。
“不知什么事让萧兄这么急?”
常佶也没有忌讳什么,知道常白两家关系,并不介意让这位来自城内白家的少爷得知一些镇内权贵丑闻。
“应该是兵器走私出了岔子,现如今镇内各家长辈们都在矿区严防那些矿奴,人手本就不足,萧家私底下的生意就该放一放,可目前萧家的人却贪。”
“兵器走私?”
来之前,白子昂还是从家内打听到不少消息。
矿镇这个别称可不是假,出产矿石之余,镇内就有很多家铁匠铺从事兵器锻造等事情,背后势力来自聊城各家,牵扯进来甚至有莒城的大人物。
“嗯。”
常佶轻嗯一声,这事放在普通人就是个秘密,可放在以家族为节点的各大势力却不是秘密,各有行规。
白家在其中就有不少份额。
虽没有亲自下场,但却少不了白家的短缺。
“矿内还好?”
白子昂开口问了句。
这一问倒是难倒了常佶,怎么说呢!
目前矿区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乱苗,毕竟镇上大部分的武力都在矿区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乱子。
甚至因为这样,镇上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以致连一件小小无名尸都成棘手的事情。
“暂无什么大碍,不过,矿奴内的奴隶都是崇尚‘怪’的蛮夷,堕落者之类,就算有禁魔铁拷封禁了能力,但镇内从不缺密探。”
铛铛铛。
路过街道时,街上行人不算多,不时有一股股热浪从沿街的铁匠铺涌来,伴随着打铁声,以及一些怪味。
镇子并不小,不甚热闹,但却没有少过人,偶有一佩刀剑的汉子在街口巷陌出现,看装扮,多是商队护卫。
“听说了吗?前不久聊城死了不少武人,大部分都是知命,我总觉聊城这一片风水不好,让人不安,不如咱们去跟老大说说,等这风头过了,我们再来这边。”
“你小子能不能少大惊小怪,想我兄弟们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听过,聊城内边疆死个百十人不是正常的事情。
否则莒君也不会大费周章,陪人去帮助燕公开国,还不是想让燕国成为新的疆国,好让莒国成为腹地国,有朝策在手,再借助南部诸国之力,清除莒国那些大栖址地......”
轱辘转动,有一脚行推着车,从白子昂两人身边经过。
他回首看了看,那两人已经拐过巷口,消失在他的视野。
嗒哒。
“快一点。”
催促声在附近响起,前方是一片低矮的瓦房,彼此紧挨着,偶有一两间砌有院子,更有一株松树钻出院头。
此刻,两人已经离开了铁匠铺所在的坊市。
“就是这里。”
逼仄的巷道,勉勉强强可容三人同行,墙角堆了一些垃圾砂砾,墙胚脱落,生有青苔,黑绿黑绿。
咋看,这巷子就与寻常没有区别。
“当时,我们就是在这发现尸体,侧身躺在这,这是被人拉扯衣服,翻动的痕迹,你看,这血迹还可以勉强分辨。”
顺着手指,白子昂看到地上还残有一抹暗红,他随后偏头四望,上前一步,伸手并指作剑状,沿着墙上内浅浅的痕迹走向。
“邪气。”
感觉到手指皮肤的刺痛,很轻微。
不细品的话,很难察觉。
“这痕迹,我们比对过,是匕首,经分析是凶手做的,但让人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尸体上面找到伤痕。
也正是因为这痕迹,我们认为凶手是某个堕落者,只有他们的诡异能力才会在墙上残留邪气。”
常佶说道。
“矿内有人失踪?”
白子昂先抛出个问题。
“没有,倒是这段时间死了几个人,不过矿区的环境恶劣,矿奴日夜在那些地方工作,偶尔死个个把人都是常有的事。”
常佶不以为然的说。
古时候的挖矿,可不比后世。
“所以,矿奴肯定也想着离去那个鬼地方。”
白子昂低声嘟囔。
有怀疑,但却没有证据,矿区那么多人,多上他一个不差,少也无所谓,镇内不少人都在矿区内当矿工头,监视着一切。
该发生什么,还是会发生什么。
把守森严的矿区也不是说乱就乱,毕竟镇内大部分的武力可都集中在那里,说明了,镇内人也意识危险。
而且不久,聊城将会重新迎回来部分军伍,到那时,聊城并不缺足够镇压一切的武力,小小一个矿区,那不算什么。
他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找出凶手。
常佶当做没有听到白子昂的话,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然,今天来迎接白子昂的人会是各家长辈。
聊城不缺知命武人,可镇上的豪强家族却比不上聊城大家,知命武人就是各家最强的战力。
白子昂仔细观察了会,翻了翻。
然后,他取下腰间的‘驭虫笛’,轻轻吹奏,清幽的箫声不成曲谱,涓细,轻柔,夹杂些许尖锐,如同某种邪物在哀嚎。
风起。
仿佛是清晨那抹袅袅婷婷的雾,多情的女子扭动肢腰,又如阵风似刀斩落,将女子斩成两段。
诡异的红,像血。
悉悉索索,墙脚似有什么要爬出来,配合上白子昂乱吹的笛音,声音听得让人瘆得慌。
常佶原本是想忍住,就算再难听,看在白子昂的身份上面,他也要强装出好听的模样,可未等他表情完美展现。
他就有些忍不住。
靠。
平时听个曲,那都是花点钱而已,这个曲可不是花钱就能够解决。
莫名间,他有些心慌。
皮肤底下是有什么钻出来,只见灰色的粘液从他的毛孔飞落,似虫,长长的,让他看着就觉得恶心。
同时,墙缝中爬来蟑螂,蚂蚁,小蜘蛛......
咕。
常佶咽了咽喉咙,忍不住抬起手掌,捂住耳朵。
他不想听。
体内那薄弱的气转动,那魔音对他的影响就少了很多,不知是否错觉,气在经脉转动好似快了点。
那些常人眼中恶心的虫子仿佛受到刺激,尽皆抱成一团,一缕缕白丝飞出,把彼此都包裹住。
成甬了。
音停。
白子昂收起‘驭虫笛’,弯下腰来,取出一块布,把甬裹好,然后就看着呆愣的常佶。
“走吧!肚子也饿了,附近那里有地道的美味,带我去尝尝。”
古迦秘术,又被人称为‘虫子秘术’,除了有炼就人体本源‘气虫’之外,更有控制人们眼中虫子,以养蛊的方式,练就各种‘法虫’。
“好。”
心头有种被人拂去尘埃的常佶,这时才恍然,他刚才似乎错了些好处,体内的秽虫褪去些许。
他有种冲动,想叫白子昂再吹奏一次,可想想对方身份,话到嘴,连忙溜了边。
“好。”
引领着白子昂,随着白子昂一指,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一面摊,就在大榕树旁,头上的树冠遮挡住大片烈阳,摊子是浓浓热浪升起。
“来两碗拿手面。”
刚一坐下,常佶就热情介绍,“别看这只是路边摊,但老板的手艺没的说,那面条有韧性,有嚼劲,蘸料更是一绝......”
在他夸夸其谈时,白子昂看着四周热闹的客人,眼眸扫视,仿是寻常好奇的人。
他打量人同时,别人也在打量他俩。
本来商讨的声音都压低了些,好一会,交谈的声音都变大了些,说话也没有多少顾忌。
“沙头虎的货被别人高价买走了,你说会是谁?”
“你确定是沙头虎?他一个二道贩子竟会在这里出货,什么水鱼,疯了吗?少于市面价,沙头虎也不会出手,这应该是乱吹,酒后胡话。”
“我是灌了他一些酒,喝了点,可万一是真的?”
......
听到这,常佶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二道贩子原本就是在这里拿货,如无意外,绝不会在这里出货,这里事不对!
不过其中具体有什么不对,那就必须等他查一查才能知道。
“面来了。”
面摊老板上前,端着两碗新鲜出炉的面条到来,热乎乎,香气四溢。
“吃面。”
白子昂抬手示意,嘴角含笑,可常佶看到其眼神时,却品出一些戏谑。
“对,先吃面。”
低头吃面时,旁边一桌有一人略微慌张的离去,白子昂什么都没说,静静看着人离去。
“是谁?”
常佶也瞥了眼,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记在心中。
夜深。
人静。
没有在常府住,而是选择在一客栈住下的白子昂坐于窗边,就着烛光,取出白学友给他的布囊。
很薄,从触感来判断,似乎是一张留言的纸。
取出来,他一看。
果然是纸。
“如聊城传有大故,逃,去杜川口,有人接应。”
看完后,白子昂就立刻烧毁,他就说,无缘无故,怎么就派他一个新手来处理这种事。
挂羊头,卖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