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躲开行露灼灼的目光,想起那日的事,脸上升起了两抹红晕,声音也细若蚊蝇,“嗯。”
“那日我与他在溪边,已互通心意......”
行露见状,眉间愁意不展,简兮这般模样,愈发验证了前者最开始的猜测。
“姑娘,公子亚难道未曾告诉你陛下赐婚之事?”
简兮一怔,看向行露,“赐婚?什么赐婚?莫非陛下已经知道九七的身份了?”
行露摇了摇头,与她错开视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在焚琴殿昏迷了几日,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
简兮正迫切地想问清事情,可在谈起焚琴殿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片段。
女宫人的谈话。
“你是说......这些天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公子妇是......”
吴方士话未说完时的口型。
“回公子,公子......”妇。
以及他后来话中的意有所指。
“......姑娘乃千金之躯,臣不敢玷污,烦劳公子接手。”
甚至是历阳带着吴方士来时,公子亚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当时简兮心有所挂,不曾细想,如今串联起来,全部归朔于公子亚去昭正殿救她之时。
“陛下口谕,前久舞先生,端庄得体,贤良淑德......朕甚是赏识,特允之与公子亚缔结良缘,择日完婚!钦此!”
被赐婚的,是她和公子亚!
“不......”
简兮才说出一个字,便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
行露见此,也明白,她是知道赐婚的事了,正想安慰她,就见简兮一边摇着头,一边起了泪。
饶是这么大的动作,扯到了伤口,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伤口的痛,哪抵得上心中半分?
行露见她很是激动,忙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姑娘,你还有伤,不能如此!”
简兮一把将她的手反握住,言语间尽是恳求,“我不信......行露你告诉我,我听到的是假的,对不对?你们在骗我,对不对!”
行露的手紧了紧,情之一事,她不懂,但若换成有人要分开她和胞弟,她定是心痛的。
在简兮灼热的目光下,行露还是开了口,“姑娘,这件事,元都已经传遍了,陛下的诏书,明日便会公示......”
简兮身体一僵,握着行露的手的力道也松了,“你是说......这件事,九七应当也是知道了?”
行露重重地点了头,“他那日的伤,伤口虽多,但并不重,在你被抓去的第二日,便醒了......只要赵大人不刻意封锁消息......”
后面的话,行露不说,简兮也清楚了。
他是皇子,又有太尉护着,只要他想,到焚琴殿去见她一面,是无论如何都能做到的。
可这几日来,只有她在日日担忧,他却从未想过去见她。
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方才的举动应该是扯开了伤口,此刻,伤口之处生生作疼,简兮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着一般,不得喘息。
“他真的,一丝想见我的举动都没有吗?”
行露看她这样子,心疼极了,却不得不将实情告知,“去太尉府的人回报,他自醒来便在房内养伤,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简兮唰的站起,转身便要出去。
行露忙起身跟着,“姑娘你去哪!”
简兮头也不回地坚定道:“我要去找他!”
行露吼道:“简兮!你如何去找!私闯太尉府,可是死罪!”
简兮脚步一顿,脑中仿佛有片刻清明。
行露以为她清醒了,正欲松口气,就见简兮抬脚跨出了门。
“既然私闯不行,那我就光明正大的进去!”
“简兮!!!”
行露眼见拦不住,赶忙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太尉府。
“简兮姑娘,我家大人不在府中,姑娘请回吧。”
开门的小厮听到敲门声,将府门打开了一条五指宽的缝,得知是简兮之后,都没有通报一声,便直接将她拦在了门外。
“这位小哥误会了,我不是来找太尉大人的。”
简兮猜到会遇阻,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她从腰间取出一样物件以及一些银钱,递到小厮跟前。
“听闻九七先生被请到了太尉大人府上,简兮有急事想见先生一面,劳烦小哥将这块令牌交与他手上,见不见,九七先生会做决定的。”
“至于其余的东西,就是小哥的了。”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令牌等东西,“姑娘请稍等。”
见那小厮合上了府门,简兮像是什么事达成了,心中松懈了半分,险些没有站稳向后倒退了半步。
在一旁正牵着马匹的行露见状不对,忙纵身跃上阶梯,伸手扶住了简兮。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听到这么大的消息都不去见你,区区一块上宾令能管用吗?”
简兮看着紧闭的府门,坚定道:“能。”
“可你的伤......”
早在倚雪楼简兮哭泣时,伤口就已经开裂了,又经过这一个时辰的骑行,她脖颈间的纱布早已被染成了血红。
行露看着她身心俱损,却又知她固执,自己劝阻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折磨自己。
简兮感受着脖颈上的疼痛,才愈发的清醒,今日,她必须找九七问个清楚。
“死不了。”
就在行露还要说话时,面前的府门再次被打开。
开门的仍是那个小厮,只是这一次,他将府门大开,迎简兮进去。
但能进去的,只有简兮一人。
行露本是不放心的,但想到这里是太尉府,加上有九七在府中,应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最后还是等在了门外。
简兮跟着小厮,一路往府内走,穿过前院,走过回廊,最后在一处颇为雅致的院前停了下来。
“姑娘,这里就是九七先生暂住的院子了,小的不便进去......”
那小厮看了一眼院门前守着的两名府役,恭恭敬敬地对简兮道。
简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守着的两人虽穿着府役的衣裳,却是站立笔直,面容严肃,一看便不是寻常府役。
怕是……军中之人。
她没有戳穿,反而向那小哥道了谢,“多谢小哥了。”
那小厮走后,简兮便被守在院门前的一名府役领到了院中。
院子开阔,唯东北角落种了一棵枇杷树,此值盛夏,枝叶茂盛,一颗颗金黄的枇杷于枝叶上成熟,为这绿色增添了几分俏皮之气。
而树下有一男子,身着玄色之衫,缠着纱布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可视线却是落在那树干之上。
微风徐来,衣带纷飞,简兮恍若见到了在归元寺内身处落英之中的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