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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水煮肉片

彭忠富

今年7月,我生平第一次来川南盐都自贡,此地上坡下坎,犹如山城重庆一般。平原城市的自行车,在这里踪影全无,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也造就了自贡独特的城市景观。

更奇特的是,街心花园中到处都是闲庭信步的恐龙雕塑,恐龙已然成为自贡的城市名片。在自贡大山铺镇的周围,分布着众多的恐龙化石。大自然如此眷顾自贡,让它成为世界恐龙种群的聚居地,这真是自贡的福气啊!

自贡恐龙博物馆的广场上,有一个“生命之泉”的雕塑。一只小恐龙刚破壳而出,伸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着四周,似乎对周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其实我们人类不就像那只小恐龙吗?对于恐龙成为世界主宰的那个时代,虽然我们通过古生物化石找到了一些门道,但是这其中还有多少奥秘等待着我们去破译啊!

那个时代到底是怎样的呢?博物馆内利用声光电和恐龙化石骨架专门营造了一个远古场景,展示了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恐龙化石:有一家三口相依相伴的天伦之乐,有舐犊情深的母亲喂儿图,有奋起反击的恐龙恶战图,也有卓然挺立、顶天立地的孤独客。

至于恐龙的名字,就各不相同了,鸿鹤盐都龙、和平永川龙、甘氏四川龙、多齿灵龙等,各有各的名字,也各有各的形态。

化石是没有生命的,但是博物馆却独具匠心地留下了一块恐龙化石发掘现场。一些工人正在那些石头上忙忙碌碌地敲打着,在他们漫不经心的敲击下,恐龙的一些化石骨架若隐若现,而这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让寂静的博物馆多了许多生气!

这虽然是一种表演,却在无形中又让我们增添了不少知识:原来恐龙化石就是这样一块块地发掘出来,最后组装成了那些千姿百态的化石骨架,科学家们功不可没啊!如果没有恐龙博物馆,自贡的魅力应该会大打折扣的!

走进自贡的恐龙世界,看一代霸主在地球上如何慢慢消亡。在心灵的震撼之余,你会发现,再强势的王者,也会在时间的舞台上落幕。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度过自己的人生呢?人生苦短,善待他人、善待自己,更要善待周围的万事万物,这就是我们的选择!

走出恐龙博物馆,天色已晚,当地文友老周带我们去吃盐帮菜。盐帮菜,自然跟自贡井盐有关。这里的井盐业,肇始于东汉时期,唐宋时已闻名全川。史籍称此地“衍沃饶润”“过于他郡”“商旅辐辏”“邦赋弥崇”。清代咸丰同治年间,自贡已成为四川井盐中心产场,独执四川盐业之牛耳。本地年产盐三百多万担,销售川、滇、黔等地二百余州县,供全国十分之一人口食用,成为“富庶甲于蜀中”的“川省精华之地”。

经济的繁荣,人口的聚集,文化的昌盛,使这里的川剧、灯会、饮食渐次成为川南乃至整个四川的首善之区。清中叶时的自贡盐场,火旺水丰的井盐业,不仅吸引了来自晋、陕等省的投资者、经营者来这里开设井灶、钱庄、票号,而且还吸引了周边及贵州、云南的劳动者来这里作直接或间接的劳工。

当时常年聚集在盐都的盐商与盐工即达二十万人左右,按不同的社会分工被称为各种行帮。盐商有井帮、灶帮、笕帮、银钱帮、竹木油麻帮;盐工有山匠帮、锉井帮、辊子帮、烧盐帮、屠宰帮、车水帮、橹船帮等。百里盐场,市井繁华,酒肆林立,会馆密布。不同层面的饮食消费和嗜好,不同地域的饮食文化交融,使自贡逐步形成了独具风味的盐帮菜系。

自贡如果不出盐或者量太小,那么盐帮菜就无从谈起。既然称为盐帮,那么说明依附于食盐产业链上的人员就非常之多,这其中有盐工,也就是那些下苦力的人群;当然还有盐商,就是通过招募工人制盐或者贩卖食盐而得以跻身于富豪之列的人士。

历朝历代,食盐作为特殊商品都是纳入政府专卖管制的,因此直接取得食盐的专营开采权和贩卖权,想不发财都难。盐商富甲一方,自然得讲究排场,珍馐美味吃腻了,就别出心裁地开发出许多怪异的吃法来,如小碟田鸡肚,得用上百只青蛙,剖其腹,取其肚,先后用猪油、麻油爆炒而成,尤需注意掌握火候,非做到鲜脆不可。吃空心菜,也只要每根顶端两片似雀舌大小的嫩叶,若干斤空心菜才能做上那么一碟,用麻油炒,鸡汤烹,称之为“鸦雀嘴”。

盐商们的阔气那是有经济实力在支撑,盐工们只能望洋兴叹,但是他们也会因地制宜,也因此烹制出了许多盐工特色菜来。会馆菜是指出自自贡各种帮会会馆的菜。自贡的井盐生产使自贡的帮会众多,会馆林立,从而产生了盐帮会馆菜。这些外埠人士在发财致富后为款叙乡情、沟通信息、议决会事,纷纷建立起自己的组织和活动场所——同乡会馆,如陕西人的西秦会馆,广东人的南华宫等。

因此盐帮菜,大致可分为盐商菜、盐工菜和会馆菜。盐帮菜善用椒、姜,料广量重,选材精到,煎、煸、烧、炒,自成一格;煮、炖、炸、熘,各有章法。盐帮菜尤擅水煮,比如水煮牛肉、水煮肉片、水煮鱼、水煮大虾、水煮豆腐等,形成了区别于其他菜系的鲜明风味和品位。

水煮菜,其实就是一种氽煮菜,但是又不能归结为汤菜。水煮肉片是水煮菜中的代表菜。按照传统做法,水煮菜的配料有三种,一是莴笋尖切成片;二是蒜苗切成段,将蒜苗头拍破;三是芹菜切成段。三样配料中,蒜苗、芹菜都自带芳香味。猪肉要选里脊肉,切成薄片,放在加有苏打的清水里浸泡三四分钟,然后把肉捞起来,码味码芡,码芡要厚一点,多余的芡粉可以把汤汁收浓一些。

做水煮肉片时,先把锅里放点油烧热,将莴笋尖这些配料煸炒一下,铲起来。锅里再放点菜油烧热后紧接着炒豆瓣,炒出颜色和香味后,把莴笋尖等重新倒进锅里,混合着炒一下再掺汤煮。因为莴笋尖等煸炒过,故而煮的时间不能过长,然后把它们盛起来装进碗里做垫底。待汤再烧开时,把码好味、码好芡的肉片抓进锅里,稍微烫一下,用筷子把肉片拨散。因为肉片码芡后,多余的芡粉便起了扯芡的作用。把带稀糊浆的汤汁舀起来倒在垫底蔬菜上,依次撒上葱花、刀口辣椒、花椒,分层次淋热油上去,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水煮肉片就这样做成了。

水煮肉片菜烫,麻辣味重。菜烫,是芡汁护温的结果。水煮肉片越吃越清,吃到最后,剩下的就是一碗汤。做水煮肉片关键在掌握火候,氽煮肉片的时间不能过长,肉片一滑散,汤汁一收浓,菜就要起锅。

当一盆水煮肉片摆在我们面前时,禁不住让人眼前一亮。汤汤水水的,分量很足,中间撒着一撮绿色的芹菜段、葱段,簇拥在周围的则是大量红色的辣椒段和花椒粒,颜色稍浅的就是这道菜的主角肉片,粉粉嫩嫩的样子。

还好我们是四川人,早就见识了辣椒的厉害,因此就算放了那么多的辣椒也没有把我们吓到。如果平时不喜欢吃辣椒的,看见这道菜肯定会吓得不敢动筷子,这也敢吃吗?不辣死才怪呢!

用筷子在盆里轻轻地搅拌一下,原来水煮肉片里面还有许多的配菜,例如白菜叶、豆芽和蒜苗。我们点了几瓶冰镇啤酒,边吃水煮肉片边喝啤酒,倒还可以缓解一下这道菜麻辣烫的猛劲儿。

水煮肉片其实菜多肉少,味道近似于麻辣火锅,吃完之后全身冒汗,颇有酣畅淋漓之感。水煮肉片肉嫩菜鲜,汤红油亮,麻辣味浓,最宜下饭,为冬季家常美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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