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塘镇是个大镇子,其繁华程度与上京可谓相差无二。
但是要说这青楼赌坊之类的玩乐场所,宁瓷到这儿已有半个月的光景,却是未曾见过一所。
他曾听闻小尾提过其中缘由,好像是前任镇长的独子在青楼风流快活之时得了马上风去了之后,才造成如今这幅局面。
只因那前镇长是个爱子如命的人,东窗事发之后,他一怒之下封了镇子上所有的风月场所。
到底是坊间传闻,具体可信不可信还无从知晓。
宁瓷皱了皱眉,抬眼望着楼前那红漆金丝木的匾额,上书:暗香阁,三个烫金大字,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这青楼的建造绝非一日之事,但这么浩大的工程竟然没有引起一点动静,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事出无常必有妖。
宁瓷在原地思忖了一番,最后还是歇了想去一探的心思。
先不说他手中提的大包小包,就是这楼前簇拥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也让头疼的紧。
不喜热闹的仙君大人环视周围一圈,认命的掉了个头,打算从别处走。
因为绕路,待宁瓷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刚靠近院门,只见一团白影迎面冲来,将宁瓷扑了个满怀。
他双手提着物什,没办法躲开,硬生生被撞退好几步。
“胡闹。”
站稳脚步后,宁瓷有些责怪看着往自己身上扒拉的小尾。
然而它像是没听到宁瓷的那句责备的话,仍旧卯足了劲儿往他怀里钻,直至整只狐都挂在宁瓷胸前。
无奈之下,宁瓷只好先抬脚进了院子。
等他看清楚院中多出来的人时,这才明白过来方才小尾为何那般作为。
他皱着眉,将手中的物件儿放到石桌上,继而又一把将胸前的狐狸揪了下来,拎着他的后颈皮,同那些物件儿放在一起,道:
“你且先在此看管好这些物什,让本君过去看看那究竟是何人。”
说完便抬脚朝玉兰树的方向走去。
玉兰树仍然同过去一样繁茂,院中橘黄色的暖光照过来,树影婆娑,影影灼灼。
残花飘了一地,也落了树下躺着那人一身。
待宁瓷靠近了瞧,只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越瞧越不是滋味。
树下躺着的人一眼看去便知身受重伤,此时的他面上已被血色覆盖,瞧不出相貌来,一身黑衣也浸泡在血里。
“真真是倒了大霉,本君怎么忘了这茬。”
宁瓷扶额,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写命格簿得那个倔老头。
当初选世界时,他便向老头提过不要太过麻烦的,结果那老头倒好,还就非要安排个什么美救英雄,日久生情这一套。
现在美人跑了,这英雄还是爱岗敬业的躺到这儿。
回头一定要将那老头养的鸡给偷来炖了。
仙君大人泄愤似的咬牙,低头看向地上毫无知觉的人。
左右打量一番后,宁瓷俯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颈部,发现那人脉搏全无,显然是已死之相,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他本不是怕麻烦,但在这个世界里,能跟原住民少牵扯些总归是好的。
然而庆幸之余又多了一些头痛,眼下此人了无生息,干放在这里总归不是好的。
先不说看着膈应,就是放在这里时日长了,那味道定是算不上好闻。
宁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哪有什么闲情去给人找个风水宝给埋了?
思忖了一番,他还是决定就地掩埋,也省了出去的麻烦。
“小尾,过来。”
宁瓷朝不远处乖巧坐着的白狐招招手。
小尾听话的跑过去,“大人有何吩咐?”
宁瓷指指不远处的花丛,道“在那里挖个坑。”
“挖坑?”小尾诧异的瞪大眼睛,“挖坑作甚?”
宁瓷没回答,只是眯着眼看它。
小尾愣了愣,立马会意,马不停蹄的跑到花丛那处,略施法术,在花丛那处地方挖了个坑,把人搬过来扔了进去,一捧黄土撒下去,做了花肥。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拖沓。
埋好之后,小尾还不忘再捏个诀,把埋人的地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干完活的小尾长舒一口气,抖抖耳朵,颇有些同情的看着面前的花丛,问宁瓷道:“大人,这是您埋得第七万九千九百八十一人。”
宁瓷闻言轻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小尾吐了吐舌头,没回话,陪着他看花。
宁瓷负手而立,眸色淡淡的盯着花丛中那朵开的最大最艳的菊看了许久,直到小尾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有了动作。
“小尾,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宁瓷一边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肩头,一边轻声问道。
小尾摇摇头,“不知。”
宁瓷眼帘微阖,伸手轻触那朵菊的枝叶,漫不经心的说:
“司命给的命格簿上记载道,白氏顺应天道而修成人形,命定有诸多情劫,且应劫者皆为大气运之人;变数现身,夺其气运,改其命格,一世不得善终。”
小尾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甩了甩尾巴,“这些我也知晓,那与今日之人有何干系?”
宁瓷动作一顿,瞥过眼看它,正好对上那茶色的眸子,皱了皱眉。
“方才本君便觉得有些不妥之处,细细想来,现世这一遭,多了个蹚浑水的本君,那变数没占成蔷薇的壳子,反倒是夺舍了白兰那厮,你活了这多年,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世界发展轨迹变了?”
小尾微微瞪眼,惊讶的问道。
宁瓷颔首,手下一个用力,揪下来一片花瓣,颤颤巍巍的飘落在地。
“你可还记得,那些大气运中的人有一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小尾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个。”
“那便是了。”
宁瓷转过身,缓步走到玉兰树下,轻轻地抚摸着粗壮的树干,“那个摄政王与白兰初次相遇,可不就是这里!”
被宁瓷这么一提醒,小尾倒是想起来了,命格薄上好似对此事提过一笔。
“南昭王身为齐雍摄政王,处于乱世,威镇八方,偶然之间得白氏女相救,二人终成眷属。”
这段记载的太过简略,只能知晓一二而已,小尾还是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宁瓷见他这幅痴样,忍不住扶额,朝它一摆手,示意它过来。
小尾听话的跑了过去,非常上道的跳到宁瓷膝上。
“本君那日重伤变数,谁知她竟靠着本君院中的花草逃过一劫,按照命格簿上记载,白兰与摄政王初次相遇便是八月初七。”
“八月初七……那不就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