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若安还没有真正说出她的疑惑，但只听她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凌天望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想必是她从宋辞的身上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凌天望在心里想道，看着她的表情依旧沉稳，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凌天望的表现，周若安的心情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心里急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答案的焦躁也渐渐消失。
她抬手压了压自己的眼角，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我之前看到的东西让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周若安轻声说道。
凌天望温柔而宠溺地看她，压低了声音安慰道，“那是他们的选择，你不必因此而感到伤心难过。”
轻哼了一声，周若安故意皱起了眉毛，一脸不满的开口强调，“伤心难过？我才不会有这样的情绪！我只是为他们曾经的师友家人感到不值罢了！”
凌天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所有一切都在无言之中。
周若安有些恼羞成怒，高高的垫起了脚尖，要去捂他的眼睛，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闪过。
她怒气冲冲的看他，许久有些突兀的笑出声来。
随着她的笑声响起，凌天望的嘴角也渐渐的勾起，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但是却清楚的明白对方心中此时的想法。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周若安慢慢的平静下来，低声说道，“无论是今日的宋辞，还是曾经的周若言，我都曾经看到过他们这狼狈的模样。”
“我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是一次失败，他们为什么会容忍自己从天之骄子，沦落到连乞丐都不如的地步？”
“那些脏污不堪，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避免，那一个小小的院落，也足够他们自给自足，绝不会饿着。”
“为什么？”
看着周若安眼里闪烁的光辉，凌天望心中感慨万千。
恐怕只有如周若安这般坚韧的人，才会不把成败真正放在眼里，凌天望在心里想道，目光深沉。
他不说话，周若安也猜不到他心里的想法，安静了一会儿，眼眸中不由得闪露出了些许焦急。
她想要知道答案！
凌天望环视四周，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青翠，开口说道，“看到那里的花木了吗？”
眯了眯眼睛，周若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那一抹在白色土地上异常清晰的青绿色，甚至还有几朵淡黄色的花。
“这时节竟然还有花在盛开，”周若安开口说道，“宫人们照料的不错。”
听到这话，凌天望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他，随后缓缓摇头。
“那些花并不受宫人的养护，”凌天望笃定的开口。
周若安有些不相信的看他，口中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些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凌天望轻叹了一声，说道。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周若安却立刻就明白了凌天望话语中的未尽含义。
巍巍皇宫，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地方，在历代皇帝的刻意经营之下，这样的认知更是深入所有人的心。
因此，无论吃穿用行，又或者是用来观赏的花，都需得世间罕见才行。
野花？更是应该从一出生就要铲除的东西！不然脏了皇宫就不好了！
舌尖抵着上颚，周若安轻啧了一声，缓缓摇头。
“不过是几间房子，”周若安小声的嘟囔道，“哪需要那般严肃对待！”
听了周若安的话，凌天望愣了一下，很快就笑出声来。
“对对对！不过是几间房子，”凌天望朗声大笑，“你永远都是这么豁达，我不如你。”
“豁达？”对于这一个评价，周若安笑而不答。
因为她心里明白，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对于皇权的敬畏。
不过这也不能够怪她，周若安在心里想道，毕竟在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年代，皇宫只是让众人参观的一个景点，在皇宫里居住过的人更是早就已经作古。
不想将原本的话题延伸到其他的地方，周若安开口说道，“既然是野草，那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这般笃定了。”
“只是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周若安问道，眼中是纯然的迷茫。
凌天望很喜欢她这般模样，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宠溺。
“你说的是野花的生存之道，却一点都不适合宋辞。”
“他是娇花，是温室里小心翼翼养出来的花朵，经历不了风雨，若是一直都高高在上，他便能够一直维持着自己精致的模样，但一朝败落，他就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可能。”
“温室里的花朵，”周若安小声的喃喃，心里却依旧并不十分明白。
这个道理，她一开始就明白，但…
“只要动动手就可以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吗？”周若安问道。
凌天望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并不是不能够做到，而是他不想做到。”
听到这话，周若安的眼里不由得闪过了几分厌恶。
“因为不想，就把自己活成了比乞丐还要像乞丐的模样吗？这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凌天望轻声说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若是看不惯，便让人过几天便去替他清理一番，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了凌天望的建议，周若安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不可，”周若安坚定的开口。
迎着凌天望探究的目光，周若安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现在是阶下囚，留他一条命，让他能够住在外面的院子已经是网开一面的结果，若是再给他派了打扫的宫人，就太抬举她了。”周若安说道，表情很是理所当然。
虽然并不认为几个宫人能够改变什么，但是迎着周若安担忧的目光，凌天望从善如流的点头。
“你说的不错，他还是应当多锻炼自己的自主能力，”凌天望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周若安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忆两人之前的对话，依旧是下意识的摇头。
“娇花，”周若安小声的咕哝，“真是浪费了花匠的一番苦心。”
凌天望抬手碰了碰她的耳垂，声音沙哑的开口道，“莫要想那么多了，你下次若是再去，听见让人将他收拾收拾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