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灾民并没有被悄无声息的压进大牢，反而是被大张旗鼓的压着，几乎有过每一天街道。
正因如此，灾民口中的话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到所有人的耳中。
众生百态，有对灾民的遭遇不以为然的人，同样，也有为他们感到愤慨的人。
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萌芽，还没有发展成可以被人利用的地步。
灾民首领和那大臣的一问一答还在继续，或平淡或激昂的声音洒满每一条街。
“你们似乎几天前就已经作为灾民来到城外，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反抗？这难道不是心有算计吗？！”
“呵，”首领冷笑一声，道，“算计？不！我们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
“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儿，为的不过是平静的生活下去，为此，即使路上死了一多半的人，我们依旧坚持。”
“一开始，我们不被欢迎，也不被允许进城，我们理解作此决定的大人心中的想法，所以选择了妥协。”
“后来，城中有好心的人家怜悯，每日施粥，也让我们有了缓和休整的机会，我们甚至已经开始在城外开垦土地，期待以后的丰收！”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猛然变化，语气也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
“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施粥的人家无辜遭难，被人摔了摊子，主管一切的人更是被打了一顿！血肉模糊！”
他又一次提高了声音，视线一点点扫过周围环绕的人。
自始至终都是绝望让人无力，而希望在即将成功的时刻被人打碎就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他的眼神黑黝黝的，紧缩的瞳孔中似乎有上下爬动的黑色痕迹。
“呵！京城！呵！勋贵！”
他只是冷笑，恨恨的说出词语，旁边的围观者就已经能够迅速在脑海中将事情还原。
无非是纨绔子弟仗势欺人罢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多了！
那位大臣虽然想要挑拨，却也没想着做这么明显。
他轻咳了一声，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首领，口中则反问道，“你又如何知道不是那好心人家和对方本就有旧怨？”
说完后，他示意将士堵住对方的嘴，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虽然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但是之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却是一直在人们的心中翻腾。
他们用眼神，用动作用声音传递自己的质疑，不满，以及浅淡的怀疑。
灾民被毫不留情的推进大牢，踉跄着跪倒在粗糙的茅草上，还不等起身，便能够听到背后传来的，铁锁闭合又与门框相碰撞的声音。
作为灾民中的领头人，首领并没有被干脆关进大牢。
他被强压着进入了刑房，被缚住双手双腿，强压在还残留乌黑血迹的椅子上。
“老实一点！”感受到手下传来的挣扎力度，将士毫不犹豫的扣住他的喉咙，冷声呵斥。
喉咙被掐着的感觉并不是很好，首领闭了闭眼睛，手上下意识的挣扎也停了下来。
“你们退下吧，我要单独审问他，”大臣面朝墙壁，口中吩咐道。
令行禁止，这是将士们一直受到的要求，因此，尽管他们心有疑窦，他们也没走继续停留。
“吱哇。”
一直被潮气浸泡的木门在转动时发出幽幽响声，带着凉意，慢慢覆盖在人们的心上。
若是普通人，只听着声音便会忍不住心生胆怯，但如今这两人，却全都没有把这声音放在心上。
大臣转过身，探究的目光落在首领的身上。
“你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他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首领的脸色便控制不住的沉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难道又有什么漏洞？”他不答反问，看着对方的目光很是殷切。
“你浑身都是破绽，也只能够骗骗那些傻子罢了，”大臣扯着嘴角，语带讽刺的开口，“想要骗我？那还需要多训练。”
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谁都没有回答对方，但谁也没有再继续询问。
他们对视一眼，瞳孔颤动，仿佛已经达成了什么特殊协议。
“你心里是什么打算？”首领问道，“押着我们在闹市区逛一圈，这可不是一个忠臣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目光落在紧闭着的房门上，大臣的眼神慢慢变得嘲讽。
“忠臣？”他冷笑，“我可从来都不敢这样想，我如今只想着能安度晚年。”
首领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只听他的表述，他也猜出了些许脉络。
他安静了下来，大臣也没什么再开口的意思，曾经哀嚎不断的刑房就这样变得安静了下来。
许久，大臣抬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皮，低声说道，“若是有事，你可以让人来寻我。”
首领并没有被他的许诺冲昏头脑，心里反倒是更加警惕了一些。
“你想要什么？”他开口问道。
大臣的眼里有一抹恍惚，却很快就随着他的眨眼消失。
“或许是希望到最后能留我一条命，”大臣轻声感慨，嘴角翘起的弧度僵硬。
首领垂着眼皮，并没有立刻应下这一句话。
大臣也不在乎他的回答，站直身体，扬声喊道，“来人。”
几乎是下一秒，外面守着的将士便破门而入，一脸的凶神恶煞。
“大人，”他们行礼，身上的盔甲和不断碰撞，凌乱的响声绵延不绝。
“这人的嘴倒是严实，你们把他压下去吧，我过几日再来审问。”
虽然首领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受刑的痕迹，但将士也没有怀疑什么，反倒是干脆点头。
大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底的犹豫渐渐沉淀。
“宋辞不会在位上太久，他倒不如舍弃左右逢源的念头，直接投诚！”
他在心里想道，眼中的坚定由虚无缥缈变得凝实，最终压下所有怀疑。
“把他压倒那几位大臣身边，”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他扬声喊道。
将士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不赞同的回头看他。
“那些老臣心系百姓，想必也想知道灾区的事情，”大臣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