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外面一静,明宗领着宁王,溪王其他几位皇子进来,见着这一幕,笑着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众人给他见了礼,明宗说了一句免礼,拍了拍苏唐的肩膀“丫头这怎么了!”话虽是对着苏唐说的,但这一言一字都像是戳着福乐公主的心!
直让她又窘又气,急忙施礼,又道:“皇兄,刚才福乐一时失态,弄翻了酒杯,不小心洒到了新昌的裙子上!”
明宗却不去看她,只是用眼睛询问苏唐:“是这样吗!”
苏唐笑着抖了抖衣摆,上前搀扶着明宗的手,“刚才太后娘娘让我坐了福乐公主的上首,公主跟我开了几句玩笑,一时间竟不小心把就泼在我的裙子上了,只是件小事,也不该让父王多心,要是父王觉得亏欠我的话,倒不如补偿我一件新裙子!瞧着郑姐姐那一件就非常耀眼夺目!”
“是吗?”明宗不由失笑“她那是宫里面给她新置的…不适合你,改日上制衣局给你重设计一身。”
一时间只顾着和苏唐说笑,亲自让人重新端了一把凳子,放在福乐公主的上首,一点面子都没给站在一边的福乐公主。
苏唐当然知道郑令仪身上穿的那件事,是因为她要即将登上亲王妃之位,所以特意给她做的,但 是前日郑令仪和贵妃的种种表现让她对宁王不免有了几分心思,今日特地拿这来试探一下明宗和宁王而已,听着明宗这样说,也不觉得沮丧。
宁王倒是很诧异的看了一眼苏唐,刚想说什么就让贵妃抢了先:“想想看,苏丫头的年纪也大了,这京都里面的贵女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相看的,苏丫头虽然身份尊贵,但是终究因为婉妃一事污了名声,只怕…这以后有点艰难!”
听着她这么一句话,宁王眼睛里面也黯淡下来,无限怜惜的看了苏唐一眼,拱手向明宗请道:“确实不能委屈了苏妹妹!”
溪王冷笑一声,道:“苏唐为什么会名声受损?你我大家都知道,既然你说不能委屈了苏唐,我想以你以一品亲王妃之位待苏唐这才不算是委屈吧!”
宁王一时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个,惊讶道:“苏唐可是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可有问过妹妹的心意吗!素知三哥行事霸道,今日也太离谱了些!”这话一说完,他便觉得心里面好像失去了什么。
溪王最讨厌他这一副别人都是错的,唯有他一人对的嘴脸,张口便反驳:“你又怎能知道我是错的,这些日子你又是带着苏唐骑马,又是给她馈赠礼物的,真当别人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既然你假正经不肯说,那便让妹妹亲口来说这一句。”
转头又看向苏唐:“苏唐,你自己说说!”
苏唐微微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手腕上的镯子撞击发出空翠的声音,淡淡道:“两位哥哥多虑了,苏唐今年刚刚十岁,提起这个显然是太早了!”
太后听了这句话有些恍惚,看着现在的苏唐就仿佛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当年自己是草原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父亲含笑着问自己可看中了什么人,当年的自己是怎么说的,豪情满怀,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要嫁天下最大的英雄,结果最后自己就随着大车的嫁妆嫁到了这里,被困在这井口大小的地方终身不得出。
这样一想,对着苏唐也就有了几分感慨,道:“你们俩浑说些什么,苏丫头年纪还小,这些事情她现在懂什么,等到她年纪稍大才知道事情呢!”
被太后这么一说,两人都偃旗息鼓,倒是一直坐在上首的明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苏唐,笑向贵妃说:“母后说的也是,不过苏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提前个几年为她打算也没什么,贵妃,你手中有什么好人选吗!”
贵妃笑着嗔了他一眼,道:“瞧您说的,宫里面的公主都没到年纪,这名册自然也就没人准备,您这么一说,下面的人才开始准备,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月份。”
郑令仪用扇子半掩面,笑着说:“父王急着到外面去寻觅良婿,到时把家里面给忘记了!”
“家里,谁?”明宗一问。“我怎么不知道家里面有如此良才呀!”
郑令仪在眼神在宁王身上转了一圈,含笑说:“可不就是五弟吗!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你以往对苏唐的感情最为真挚,又教她骑马,简直是当做心尖上的人来看待,虽说名义上是兄妹,但又没有实际上的血缘关系,况且我那天在梅园还亲眼瞧见宁王一路追着苏妹妹的呢!要说是没有感情,我是第一个不信的!”
这话一出,屋里面的人都拿暧昧的眼神去看苏唐和宁王,苏唐脸一红,说了一声告罪,就掀开帘子往外跑,宁王想外面往外追,却触及到周围人的眼神,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替苏唐向明宗告罪,本来这件事,只要他说一声跟苏唐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就好,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只道:“唐儿还小,应当是不懂事的,不如等她再长些年岁,做打算也不迟。”
“也是!好了,朕开头说的这些话倒是把苏丫头给吓跑了,这狩宴也不能再迟了,乔比欣出去把苏丫头叫进来。”明宗坐着笑了两声。
有了他开口,这话自然不能再提了,贵妃一派人都各自有着打算,宁王闷不作声的喝着酒,一对穿着轻薄衣服的舞女结队上前,为首的眉心用朱砂描了一朵芍药,也不着钗环, 用双喜布带把头发固定好,到底是风华正茂时,看起来竟也十分的有颜色,裙子也是特意制作的,一上下纷飞时,就像一只展翅欲翔的凤凰,中间空出来的前后竟然只有四个墨盘,后面的四个舞者扯一张白绢,依韵清动,曼妙舞姿之间,一只纤足轻轻的踩进了墨盆,凌空跳起,在后面一张白绢上手上点点墨渍,一舞下来,那白绢被抬起时已是有一幅恢宏画作跃然纸上。
一时众人都难得舞者有如此巧思,明宗大喜,拍掌称赞“善哉,献此仙舞,和该有赏。”
恪贵人吃着身边侍女给她剥好的桂圆干,见着贵妃高高在上依在明宗身边,不免泛酸道:“能跳得如此仙舞,必是个蕙质兰心的佳人,陛下何不把此佳人留在宫中,常伴左右呢。”接着瞄了一眼贵妃,娇笑一声“难道是怕贵妃吃醋吗!”
贵妃冷哼一声 :“谁允许你如此以上犯下,低位者不得直视高位者这是宫里的规矩,像你这般不守规矩之人,和该再让一位严厉的尚宫教导你。”
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吗,但恪贵人不敢直接顶撞贵妃,不甘的坐回了位置,低声念叨了句:“秋后的蚂蚱看你怎么蹦哒!”
怡妃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了明宗一杯,在下面扫视一圈,才道:“苏唐这丫头怎么还没来,陛下要不要再派人找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我来了,怡母妃不必再找我了!”苏唐进了大帐里,身后的海瑶拿着一个涂了红漆的紫擅木盒子,苏唐先是给明宗了及太后等高位妃嫔施了一礼。
明宗坐直了身子,“怎么耽误这么久!是朕刚才的话重了些吗?”
苏唐脸上一红,拿帕子捂了脸,“父王不要再问啦!”
明宗有这么多的公主,但从未见过哪个敢在他面前嬉闹,听得苏唐这么一句不庄重的撒娇语气,意外的入了他的耳,哈哈大笑,指着她对身边的大臣说:“吾家娇女!”
众人也都和颜悦色的附和起来,七嘴八舌的夸赞苏唐聪慧,只是坐在前排的李老将军闷声喝着酒,用余光狠狠的剐了苏唐一眼,低声道:“妖孽!”坐在他旁边的辅公公听到了,眉毛微皱,终究还是笑着的举起了酒敬了他一杯。
四皇子举起了酒杯,向上祝道:“儿臣敬父王一杯,祝父王得此娇儿。”
明宗不喜欢这个脸上有胎记的儿子,但也不会在这种时间落他的脸面,冲他微微一点头,喝了这杯酒,温声道:“听闻你最近迷上了杂戏,何不替朕这鉴赏一下这台上歌舞如何!”
四皇子微微一笑,“能出现在您眼前的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儿臣这点学问还是不方便在父王面前卖弄了,只是开头那位姑娘舞得极好,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顿一顿,又说道:“刚才公主不小心错过了这一段,何不请舞者再舞一次呢!”
溪王也附和道:“此舞甚美,必要反复欣赏才妙!”接着一时间竟有七八个人都连声附和,究竟是赏才还是赏色也就不得而知了。
苏唐微微曲膝,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海瑶手中还拿着那个盒子,侧身询问道:“主子,这个盒子应该怎么办?需要奴婢递给四皇子妃吗?”
苏唐饮了一口樱桃酒,无意欣赏堂下舞者的柔肢软体,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那盒子明明是四皇子妃准备进上的,怎么就偏偏落我那里去了,海瑶你说说,如果你是我,正好遇到了这个盒子会怎么办?”
海瑶垂首道:“奴婢不敢!”
苏唐轻笑一声,拨动着手上的翠玉镯子,道:“有什么不敢的,我让你说你便说事了!”
海瑶揣测着苏唐的脸色,道:“若我是您的话,施完礼之后就会交给四皇子妃。”
苏唐微笑道:“只有这一点吗,这宴会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就是我这小小的一个动作便能惹出多少闲思,这事既然做了,总会被人瞧见,只要有一位有心人瞧见问了一句,我便要老老实实的把这个盒子从如何得的仔细的说一说,四皇子一直低调,不是帝王的人选,本身也没事,可这盒子这么华丽,且带有特质的小锁,难免会惹人注意,要是圣上一时兴起,打开了一看。”话说到这,苏唐抬眼望向海瑶,眼睛里仿佛含着刀。“你觉得这里面是什么,香料,首饰,匕首,亦或者是毒药,暗器呢!”
海瑶听完之后脸色苍白,捏着帕子的手都微微颤抖,险些就要跪下了,“殿下,怎么可能!”
苏唐正色道:“怎么不可能,皇宫里哪有巧合,就是巧合也要把它当作最凶狠的事来对待,这才是生存之道!”
海瑶羞愧难当,她已经进宫两年了竟不如苏唐,年纪小小,便如此谨慎。羞愧难当道:“主子,这下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奴婢把这个盒子丢到远点地方烧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