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若相知,莫相忘
春一年,秋一年,日子就像指缝间的流沙,一晃五年过去了。此时的云府可谓是人丁兴旺,顺风顺水。
“爹爹,我长大了以后要让思然妹妹做我的新娘。”一个稚嫩地童声突然响起,满庭院的大人停了好一会,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飞扬更是得意的不行,他乐呵呵地抱起儿子问道:“念安为什么想要娶妹妹做新娘啊?”小念安仰起天真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回到:“我要让妹妹只和我一个人玩。”
一旁的落尘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葡萄,嘴里也是塞得鼓鼓的,她只顾着吃,完全不理会哥哥的喜爱。落尘宠溺地给女儿擦擦嘴,对着一旁的清婉道:“你和大嫂先带孩子们去洗澡吧。”清婉和迟秋各从自己的丈夫手中接过孩子,离开了水榭凉亭。可风中依旧是散不去的幸福。
“哥,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落尘比起五年前更显沉稳,只是眼底那道伤痕隐约可见。飞扬望着弟弟日渐憔悴的面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空叹一口气道:“落尘,咱们兄弟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为兄只希望你能看开一点,不要总是强迫自己。清婉对你也是痴心一片,现在然儿都三岁了,还有清婉腹中将要降临的新生命,你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落尘苦涩地一笑:“我知道我很对不住清婉,也对不起然儿。可我答应过她,一定会去找她。现在云家也有后了,我……”还不等落尘说完,飞扬狠狠一拳砸在了落尘的脸上,他抓起落尘的衣领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弃妻儿不顾一走了之?我知道你心里跨不过那道坎,可她已经死了五年了。我们应该珍惜现在,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那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清婉不知什么时候返回了亭子,她轻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开相公吧。其实相公心里也很苦。这五年他日日夜夜都被安然姑娘的死折磨着,你就让他安心的去吧。”清婉微笑着拉过落尘的手掌,轻放在她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种恬静的幸福。
风静静地拂过水榭,夹杂着淡淡的荷花香。清婉的声音被风吹的很远很远,远的飞扬还来不及真正的回味,一个新生命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云府上上下下又开始忙碌。忙碌到那阵荷香带走了一个沧桑的灵魂,也没有被人发觉……
公元两千一零年,安然已经不是那个当年青涩的小女生了。自她从那个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世界里回来后,她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不见了,反而越来越像穆迟夏。妈妈还开玩笑似的说,这病的几个月变漂亮了,捡便宜了。安然总是淡淡的一笑,不解释,也不插话。因为她知道,她昏迷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她的心却经历了四年的光阴。
那不长不短的四年里,她深刻的体味了人世的生离死别,爱恨愁苦。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直到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回忆,她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有多幼稚,可是时间不能倒回,她最大的安慰就是可以再和母亲团聚。
死过一次方知生命的可贵。至今回忆起那一刻,安然都会忍不住落泪。那时被迟秋带走后,她就开始频繁的头痛,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像洪水猛兽,可随着每次的回忆她都会感到生命的流逝,那是一种奇特的感受,就像每个人死前自己都会有所感悟一样。她开始给落尘和飞扬写信,她不想让他们在争斗下去,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伤。那个世界她最深的牵挂就是那兄弟二人。在迟秋送完信不久后的一天,她开始陷入了昏迷,期间清醒过两三次,但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连活动都感到困难。昏迷间穆迟夏的记忆也灼痛着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直到最后一次清醒,她看见了落尘。那一双饱含着深情和心痛的眼眸,让她燃起了对生命的无限眷恋……“落尘,你会来找我吗?”这句话不知是潜意识的期待,还是对那个世界的最后留恋,总之她的灵魂在那里画上了句号。当然落尘的回答她没有听见,可听见了又如何?那也只是徒增无望的期待而已。其实安然不知道的是,那天她的灵魂逝去了。穆迟夏的肉体却依然活着,落尘不忍心爱的女人变成一具活死人,便含痛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所以落尘一直活在噩梦里,直到生命的终结才得以解脱。
…………
“然然,你快看谁来了。”听着妈妈热情的声音,安然知道是他。可她已经回不去了。那个时候她为了他舍弃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可现如今在见他,她的心没有丝毫波澜,没有爱亦没有恨。
“我们出去走走吧。”安然可不想被妈妈监视着,她知道妈妈特别感激他。因为在自己昏迷的日子他一直陪伴着她们母女,可妈妈不知道他也是罪魁祸首,但那些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好提的了,毕竟是自己的选择,还是让妈妈抱着那一份美好的感激之情吧。
晚风送来阵阵清凉,安然将长发别在耳后,平静地说:“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照顾我妈妈,现在我也好了,你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有负担。我明白很多事情都强求不来,我放下了,希望你幸福。”说着安然友好的伸出了手,男孩顿了顿,一把抱住了安然。一滴冰凉的液体滑进了安然的颈窝,一句轻声的“对不起”飘入了她的耳膜。心结解开了,安然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安然的心情无比舒畅,她蹦蹦跳跳的转着圈。“哎呦”一辆自行车将她蹭倒在地,肇事者也应声倒在了地上。安然刚准备开口,一张让她魂牵梦绕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泪水顿时像洪水般涌了出来。肇事者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慌乱的替安然抹着泪水,连声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哭啊……”
是结束还是另一种开始,谁又说的准呢。至少今生遇见了,就不能再轻易地错过。安然的眼泪一边止不住的流,一边又对着男孩傻笑。月儿悄悄猫进了云层,这一次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