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问出,两人都不由得顿了一下,望了对方一眼。
赋云眼见她们都对自己如此关心,心头一暖,便望着她们微笑道:“我没事的,我身上的毒不多……”
和月却在望了团玉一眼后,一脸惨白,一头冷汗地望着赋云说了句“那就好”,便再无言语了。
赋云就又接着道:“紧接着,便是崔婕妤小产……”
话到此处,众人都已猜到了。
景王便追问:“也是因为这个奇毒?”
“不错。”赋云道,“崔婕妤又是因为这个奇毒而小产的……既然陛下、丽妃、臣妾还有崔婕妤都中了同一样的毒,那么只需要找出我们四个人都曾喝过或吃过的东西便可了。我便从崔婕妤的住处,找到半罐茶叶——正是恒王亲手窨制,送给皇上饮用的茉莉香片!”
“臣妾的那一罐乃是恒王给的……”赋云话音落地,忽然有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是崔雪如扶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皇上立刻道:“朕不是说不让你来,你身体还没恢复……”
皇后亦斥那宫女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不劝着点婕妤?婕妤的身子若有差池,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雪如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道:“陛下、皇后娘娘,都是臣妾一心要来的,不关他们的事……此事,关素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儿,臣妾这个当娘的,怎能不来的呢……”话到末尾,她的声音里已然发起颤来,带着哭腔,令人闻之伤心。
皇上也不忍责怪,只得道:“好,那你就留下吧,若觉得承受不住,就赶紧回去,不要硬撑着。”
雪如含泪道:“多谢陛下成全。”
皇后连忙吩咐道:“快扶婕妤坐下,拿两个鹅羽软垫垫着!再把门窗都关了,不许婕妤见风。”
一通忙乱之后,雪如这才望着赋云问:“昭王妃方才说,陛下、丽妃、臣妾还有昭王妃你,都中了同一种毒?”
赋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那天亦在你住处,找到了一样的茉莉花茶!”
雪如凄冷一笑道:“这就对了……那茉莉花茶本是陛下常饮的,独独赐给了昭王妃你。昭王妃而后又将它转赠给丽妃,而臣妾的这一份则是恒王给的……”她说着恨恨地向恒王瞪去。
她实在没想到,当初恒王见到她,与利用之心同时升起的便是防备之心!
恒王助她争宠,又不想让她为陛下生下孩子,顺手送的一罐茶叶,就埋下今日的祸根!
恒王一脸慌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错,东西是小王给婕妤的,可是那个毒……那个毒真的不关小王的事!”
苏昭惠亦道:“此处本没有奴婢说话的份儿!可那茶叶本是奴婢帮着恒王殿下弄的,所以就斗胆喊声‘冤枉’!”
光王此时亦道:“他们的确冤枉,本王往茶叶里下毒时,他们皆不知情。”
“那么,你是怎么下的毒?下的又是什么毒?”皇上一脸轻蔑。
光王扬起头,湛亮的目光中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他道:“陛下英明,必能查明白!”
“你既知朕的英明,就应该明白,朕没那么好糊弄!”皇上怒视着他,眼里的怒火仿佛能把他给烧着了,“你实话实说,到底谁在幕后指使你!”
光王道:“没有人!这一切都是本王做的!”
“为什么?”景王不由得问,“四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丽妃、昭王妃还有崔婕妤哪里得罪你了。你堂堂大男人,害得她们三个女子受这样的苦!”话到末尾,他脸上迸发出怒气与不解,好似火炭一般灼人。
团玉脸上也仿佛被烫了一下,不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心道,满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一心念着陛下,唯有他,竟专门替三个女子讨公道……
赋云与雪如心头也是一动,一个想着自己迟迟不能有孕,一个想到自己刚刚丧子,心头都一阵难过……
光王目光凶狠地瞪着皇上道:“本王从来没有想过害她们三个! 本王从始至终,都只是想杀这个昏君!她们……只是意外……”
皇后闻言,惊得娥眉倒竖,指着光王怒斥:“大胆!”
光王不为所动,继续道:“昭王妃等人受苦,都是本王无心牵连。不过这些事都是本王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昏君,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你看不顺眼的兄弟一并除之! 父皇的遗旨不允许,本王亦绝对不会指认无辜之人!”
他说着,竟还又站了起来,平视着皇上,竟显然一身正气!
“当真只有你一个人?”皇上目光冰冷,傲然地望着他道。
“不错。从始至终,所有事都是本王一个做的。当初,本王还威胁贤妃杀你,令贤妃左右为难之下只得逃了……你若不信,就请问贤妃吧!”
众人的目光便凝结在和月身上。
穆和月闭着双眼,绝望地长叹一声,走出来道:“光王所言,句句属实。当初,臣妾就是被他威胁着要杀陛下……臣妾不忍心,可又实在怕他,因此骗他在水底挖下一个洞。说是可以等到来日,入宫刺杀陛下之用,其实就是为了能让臣妾顺利脱身……”
赋云忙道:“姐姐,你说真的,还是这话也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穆和月惨然一笑道:“事有如此,我还有必要说谎吗?事实真相,的确如此!”
如此一说,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没有疑点——当年,疏浚湖底的人里有光王的人,那个从洞里进宫刺杀梁思让的刺客亦与光王有着莫大的联系!
但,太多的巧合就一定会有一些刻意为之……
可若是光王当真一无所知,那么又为何会有这么多与光王重合的巧合?
难道从很早开始,那人就想着若有一天事发,让光王来顶罪?
赋云难以置信地盯着恒王。
恒王并不多言,反而还拉着住团玉的手,低声安慰道:“放心……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有事的……”
团玉只觉得心头罩着一团迷雾,所有的事情都是迷迷糊糊的,唯有心底的那份感觉真实无比——她知道穆和月在撒谎!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团玉不解,赋云心中也一阵厌恶。
雪如虽然也满心是恨,但表现得更为镇定,冷冷一笑道:“别的事情,臣妾既不清楚,也不管不着,就只说茉莉花茶中的奇毒……下毒之人,怎么可能会是光王殿下呢?那东西,明明是恒王亲自送到陛下御书房的!光王若是下毒,恒王至少也应该是知道的!”
“二哥绝对不知情!”光王肯定地道,“本王是在二哥将茶叶送进御书房后,才下的毒,二哥对此一无所知!”
恒王听说,眉头却狠狠地皱了一下。
雪如冷冷发笑,斜靠在椅子里道:“所有的毒,光王都是这么下的?所以……恒王才会一直一无所知?”
恒王一张嘴,正要说什么,雪如骤然将脸一扭,瞪着他道:“恒王殿下不用急,清者自清。”
恒王看她一眼,却也只得住口不言,听那光王顺着崔雪如的话道:“不错,所有的毒,我都是这么下的。”
雪如冷笑道:“可是,恒王殿下给臣妾的茶叶,却是在送到御书房之前。若依光王方才所言,臣妾的这罐应该是无毒的,可是为何……臣妾还会中毒,害得臣妾孩子没了呢?”
“本王怎么会知道!”光王面上明显慌了,怔怔地抬头望了恒王一眼,便又道,“本王下毒时需要避开许多的耳目,有时是在御书房,有时是在恒王府中,一时记错了,也并不奇怪!”雪如怒声质问:“弑君之事,殿下竟也敢记错?”
“本王就是记错了,那又如何?”光王执意要来个鱼死网破,丝毫不惧。
“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想护着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一点亦是众人皆已看出来的,雪如心中尤其明了,根本就是恒王指使他么这么做!
然而光王却毫不犹豫地回敬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本王何必护着别人!倒是你们一个个想让本王咬出旁人来,到底是何居心!”
不错,这样掉脑袋的事,光王怎么就肯了呢?
雪如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略一犹豫到底还是止住了。
光王随之冷笑,扫视众人道:“你们接下来应该问本王,为何要这么做……不问,那本王也要说……这个昏君自小仗着嫡出身份,对我们这些庶出的兄弟百般折辱,逼死我母妃,留我一条残命,也不管过是想百着法子折磨我!父皇之所以留下遗旨,就是知道昏君无情,不希望我们兄弟一个个都死于昏君之手!现在我受够了……我非杀了昏君不可!”
梁思让一直不言,但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实在不忍不住了,长叹一声道:“四哥,你若当真决心弑君,又怎么会在事情成功之前,自己跳出来承认呢?”
光王冷转头望着他,冷笑道:“本王从很早就开始筹划这一切了,连昏君曾带着你去空明山求医,为了你不惜向向秋松年下跪的往事也知道。可功亏一篑,本王也没有办法。”
“别演了……”皇上冷冷地道,“说出幕后主使的名字,朕会饶你一命!”
光王却像着了魔似的道:“一切都是本王做的,与旁人无关。你凭什么说我在演呢?”
皇上满面厌恶,但见有许多人在场,只是傲然一笑,弯下那笔直的腰,温声道:“朕凭什么说,你心里最清楚!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告诉朕……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一个名字而已,最多也就两三个字,说出来,你就能活下去!”
光王抬头望着他,忽然一笑,好似月华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