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桓这会儿正在醉仙楼喝闷酒。
自从父亲被皇帝召进京参加前天晚上的宴席之后,这几天他们就没有闲下来过。一会儿去这个臣子家里拜访一会儿在京城的府邸里设宴款待哪几个臣子,一天到晚都在应酬,还让许敬桓跟着在一边赔笑脸。
就算他们这一支皇室血脉已经渐趋没落,但许敬桓还是不想自己成为像父亲那样对人阿谀奉承的人。
趁着父亲没注意,许敬桓又一个人带着自己的随从偷溜了出来,东转西转最后到了醉仙楼。
都说喝醉酒的时候,其实是脑子最清醒的时候。
这会儿,许敬桓开始想念起那天在天朗池遇见的那个小丫头来。
他从她身上久违地感受到了人身上简单淳朴的一面。
“糊涂的连人家名字都忘记问了。”
许敬桓把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完,把小二叫过来结了帐,潇潇洒洒地起身从座位离开,旋即踏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旁边一男一女就这么同自己擦肩而过。
“郡主。”
隐隐约约听到这两个字,许敬桓感觉自己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东西,虽然已经走出好几步远,却又回过头来看向刚刚在门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穿着黄色罗裙的姑娘。
就是那天自己在天朗池遇见的小姑娘!
“郡主……难道她是郡主?”
“她就是前段时间刚刚进京的清河郡主。”
许敬桓旁边的护卫湛乘风还以为自家主子在看那位穿着红衣的女子,赶紧在一边解释道:“之前宴会您没来,她当时就在宴会上来着。”
“倒是没想到她是郡主。”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再次碰见,许敬桓突然一下觉得神清气爽。想到之前的宴会是为了给郡主找驸马,许敬桓更是没来由地一阵高兴,之前不愉快的心情瞬间一扫而光,迈着愉悦的步子走在京岚城大街上,匆匆往自己家里赶。
“郡主?”
李惟楚一转头想同许菏清说话,却没想到许菏清落后了几步没跟上,只有十一在旁边站着。
“郡主大人,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你当然积极了!花的可是我的银子!”
许菏清快步跟上两人,推搡着让她们赶紧进去。
十一还有些犹豫:“小……先生,郡主大人请你吃饭,我跟着进来一块儿吃,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李惟楚把手搭在十一肩上,“小十一,先生叫你来吃,郡主也答应连你一块儿请,你只管应下就是,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李先生,你已经给人家改名了,叫槐夏,李槐夏。”许菏清在一边提醒她。
“哦对,我又给忘了。”李惟楚一拍掌,“主要是那天喝醉酒之后改的,一点实感都没有,所以才总是忘记。”
槐夏想到自己终于有了个正经的名字感到十分高兴,抬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李惟楚:“多谢李先生赐名。”
“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叫你十一了。”李惟楚长叹一声,“就丞相府那几个丫鬟,什么十六十五的我老是分不太清楚,一点特色都没有。”
“我哥就是这样。”许菏清在一边毫不留情地揭自己哥哥的老底,“没什么生活品味。”
“你哥听到这句话估计得活生生气死。”
“我哥才不会,他是全京岚城最宽容大度的人。”
许菏清嘿嘿地笑了两声,对迎上来的掌柜说了声来一间包间,旋即跟着掌柜的走上了楼。
“这是二楼的雅间,客官里边请。”
“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上上来,要尽快。”许菏清第一个入座,对着旁边笑的一脸谄媚的掌柜说着。那掌柜的也知道今天来了大人物,赶紧笑嘻嘻地应下,吩咐底下的厨房去准备去了。
“郡主,等会儿要是那掌柜的把他们家的菜全上了一遍怎么办?”李惟楚说道,“还臭不要脸地说这全是他们家招牌菜?”
“没事,吃不完带回府上晚上当夜宵。”
许菏清一边应着李惟楚的话,一边把还在旁边站着的槐夏拉着坐下来,“你怎么还站着,坐啊?”
“这……”
“槐夏,咱们大家都是人,哪有我们坐得你坐不得的道理?”李惟楚也在一边劝她,“赶紧坐下,咱们听郡主给我们讲故事。”
槐夏推脱了半天,最后是被许菏清和李惟楚生拉硬拽下来的,原本还有些拘束,慢慢地也就突然习惯了。
只是,她现在还震惊于刚刚在马车上郡主和李惟楚同自己说的那件事。
那就是面前的这个被新冠以京岚城第一大才子的李惟楚——
竟然是个女子!
“因为你是她贴身丫鬟,想要瞒着你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许菏清在一边帮腔,“所以不如直接坦诚相告。”
李惟楚微微点头,旋即再次发挥了自己那天同许菏清说这件事时奥斯卡水准的演技,似是还没有从悲痛当中走出来,又好像已经稍稍看开了些,语气平缓但又包含些凄惨的氛围在里头,似是十分平淡地说起这件事。
连那许菏清都看不出来李惟楚是装的,更别说槐夏这个没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小姑娘了。何况听见李惟楚竟然也是一个身世这般可怜的人,想起自己的遭遇,槐夏此时此刻满心的同情与共鸣。
她知道孤苦无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更加佩服李惟楚有勇气自己走出困境达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和地位。
而李惟楚能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说明她对自己足够的信任。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为李惟楚做什么都值了。
“李小……先生,你放心,那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我一定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我说你刚刚发什么呆呢,原来还在想这件事啊?”李惟楚把碗筷在槐夏面前放了一份,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谁也没有料到最后槐夏为了今天的这句承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此时此刻,她们只是像一群普普通通的坊间少女,听着自己的好朋友说着同自己意中人一见钟情的故事。
“保守秘密……”
李惟楚旁边的雅间内,孙之钰正坐在其中,把刚刚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过去。
旋即露出了琢磨不透的笑容。
“李惟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