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赵熙和云奴的讲述,大家已经可以猜到,高萱在昏倒时,应当是不小心从床上栽到了地下,而她发脾气时又将装有早餐的碗碟摔得满地都是,所以非常不幸的被锋利的陶片划伤了脸。
医者细细的查看了那条伤口的深度以及长度,最后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这么深的口子,恐怕得留疤了。”
留疤?
那怎么成?!
云奴惊恐的看了一眼风安,急切的上前扯住医者的胳膊,哑着嗓子问道:“医师大人,你想一想法子,高世女向来最重容貌,若是她知道脸上留了这么一条丑陋的疤痕,到时候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的!”
高萱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荣,别看她人品不行,但那副好相貌在帝都上可是排行榜首,凭借着那副人畜无害美丽可人的好面皮,不知骗了多少良家小郎的身子。
现在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多了一条无比丑陋的伤口,如果让她的仇人们知道了,恐怕全部都会解气的骂道:“该!活该!真是老天有眼!”
清理完伤口后,医者有些犹豫的看着云奴和风安:“这伤口着实太大,若是按以往的治疗方法,所留的伤疤肯定会非常明显。不过老夫新学了一种法子,都是用线将伤口缝合住,用了这种法子后,那伤口会极为细小,倘若涂上消除疤痕的药物,有可能会使那疤痕几乎看不出来。现在,唯一忧虑的就是,那法子我只在动物身上试过,并没有亲自给人缝合过。”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云奴早就慌乱得没了主意,自家县君现在呆呆傻傻的,而他又是一个下人,可做不了高萱的主。但高萱的病情又不能耽误,云奴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了风安。
风安现在心中其实是有些懊恼的,在她离开之前,高萱的状况就有些不对,只不过她骂人的话太过气人,风安这才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如果当时能多呆一会儿,或许高萱就能避免这一劫难,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能做的只有将伤害降到最小。于是她定定的看着那医者:“不知医者大人那个法子有几成把握?”
那医者听到她的问话后傲然一笑:“不是老夫自夸,除了明钰郡王,这荒芜之地就数老夫的医术最为高明!那法子即使我失败了,也比现在直接包扎的状况强!”
既然那医者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风安便冲他点了点头:“大人,就按您的方法来救治吧!”
得到风安的同意后,大夫着手开始治疗,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次命小童用酒为自己冲洗双手。随后,他深深的长吸几口气,这才从药箱里拿出另一个特制的小盒子。
小心翼翼的打开后,里面是一根造型奇特的针具,尾部上面连接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褐色长线。
这针可是医者跑了几十个铁匠铺才弄出来的。荒芜之地的铁匠,大部分都是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投奔到这里。他们的手艺参差不齐,在看到医者出示的针具模型后,纷纷摇头,表示这活他们接不了。
最后医者,幸运的碰到了一位技术高超的老铁匠,他从来没有见过图纸上,那种稀奇古怪的针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才接下了这个活计。老铁匠不知失败了多少回,耗费了诸多精力,这才勉勉强强的做出了医者手中的这一根针。
看到实物后,医者兴奋不已接着又在老铁匠那里定下了,一百根的量。听到医者的订单后,那老天将直接白眼一翻,眼瞅着就要晕倒了。
这针具的针具实在太过繁琐,弄着一根儿就已经要了他半条命,再来一百根,他还不如直接跳河算了。
医者见状非常爽快的放下了二十两银子,原本半死不活的老铁匠瞬间变得精龙活虎,双眼放光的盯着那银子。他们家刚刚来到荒芜之地,急需要用钱。
见此情形,大夫极其大方的表明,这二两只是定金等交货后,还会再给他二十两!在金钱的诱惑下,老铁匠愉快的答应了这笔交易。
所有人都非常好奇,医者究竟会用何种办法来处理高轩脸上的伤口,于是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然的盯着医者的一举一动。
虽然医者并没有真正的在人身上试验过,但他也清楚的明白,这次缝合不能出一丝半点的差错,虽然现在高轩是昏迷的,但针扎进肉里的时候,那种痛苦绝对能让人从昏迷中唤醒。
于是,医者指着风安和跟着王老大一起看热闹的四个女儿们:“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过来,按住她的身体,一会儿挣扎的时候,按住她头的那个,一定要将人给我摁严实了,若是她乱动让我不小心将伤口缝歪了,那出的乐子可就大了。”
一听到他们也能帮上忙,点到名的几个急忙走了过来,风安和王莲直接跳上了床,分别按住高轩的左手和左脚,王老大的二女儿和三女儿则是按住她的右手右脚,最小的女儿紧紧的捧住了高轩的脑袋。头一回经历这种刺激的事情,小女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认真的完成老医师交给他的任务。
当老医师,用一根竹制的小镊子夹着散发出寒光的长针,往高深肉里一刺----
啊啊----
果然,那极致的痛苦将高萱彻底从昏迷中唤醒了,她惊恐的大喊出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听的,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不忍。
但老医师却充耳不闻,好像根本没听见声音一般,仍旧一针接一针的,继续往下缝。他用的是医书上的藏线法,这种线是用动物的肠子制作的,缝进伤口后可以被人体直接吸收,而藏线法缝出来的伤口在外表上是看不出线头的。待皮肤相互长合,上面的伤疤,就会变得极其细微,有时甚至会一点都看不出来。
高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身处在残酷的地狱之中,眼前的那个老医师就跟魔鬼一般,拿着一根银针在自己的脸上慢悠悠的缝着。
就像缝衣服一般,一针接一针,冰冷的针头穿过皮肉时那种痛感简直难以忍受,而针线在肉体中被扯动时的感觉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高萱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嘶喊得嗓子都哑了,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可压制住她的人个个都身强体壮,而且全部觉醒了水能。
因为生怕高萱挣脱开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用水能,将自己全身的力气使了出来。
高萱在挣扎的时候,就觉得全身上下仿佛被铁链紧紧的捆住,任凭她怎样拼命挣扎,他的身体都被五个人压的死死的,根本就挪动不了。
医者沉着冷静的用肠线在高萱脸上打了一个蝴蝶结,看着那调皮可爱的绳结,医师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侍立在一旁的小童见状,急忙上前用帕子轻轻的,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成了!伤口最近不要碰水,也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一会儿我留些外用的伤药,一日三次要按时涂抹。她现在失血太多,有时会有头晕、腿软的现象。到时我开几副补血药,再多吃一些猪血或是肝脏类的食物就可以了。”
听到已经缝合成功,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按住高萱的几人也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原本他们还生怕高萱突然间,从床上坐起来破口大骂,却没想到她一直老老实实的躺着,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风安生怕高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急忙叫住正收拾东西的医者:“大人,您快来看一下,为何世女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
医师正欣喜于自己的第一次成功,已经在心里想着一会回去后,该如何向自己的那些小伙伴们吹嘘得瑟,就听到风安焦急的问话。
顿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替高萱检查起来,他一通忙乱的将高萱全身上下查看了一遍,最后没好气的瞪了风安一眼。
“她刚才叫喊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全身力气都用完了,累得都快瘫了,你让人家歇一歇不成啊!”
察觉到自己做了傻事,风安不好意思的冲医师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被世女吓出毛病了嘛,您多看一眼,我好放心呀!”
王老大确认高萱已经没有大碍,便在四个女儿的簇拥下,准备和医师一起离开,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凌乱的房间,不由得沉下脸,向侍立在一旁的下人们厉声骂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惯于偷奸耍滑,房间里都脏乱成这个样子!如此玩忽职守,通通去管事处领二大板!”
他气冲冲的责骂了一通后,就领着女儿们快步离开了。
下人们被他骂的根本就抬不起头,高萱在他们王家出了事儿,而他们又是专门被派来服侍这位祖宗的。
事故发生前,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房间,如果家主为了让高萱平息怒气,直接将他们所有人推出来当替罪羊,以高萱那阴晴不定,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性子,恐怕所有人都会交代在这里了!
万万没想到,家主竟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用二十大板,就将此事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