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并不只是帮助人们解惑,有时候带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心理负担。
叶珺倾现在正是如此,好不容易觉得事情有了明朗的可能。可今日打听到的消息,却将她推入了一个裹挟着重重雾霾的深渊之中。
仇恨,悲凉,痛苦……
全是负面的信息,本该有的疼爱不曾感受便已消失,留下来的竟是比原先所感触的恶意更深的恶。
一个女人究竟要怎样的心狠手辣,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潘于凤像极了鸟类的杜鹃,不仅鸠占鹊巢,还狠心的将原本的儿女给推下了高树。
在知道妈妈被陷害出轨的那一刻,叶珺倾便终于明了了自己的处境。从小只道是自己不够聪明,才致父亲的冷眼相对。
如今看来,大概是那个男人从未当自己是女儿才会做出如此之事。
重生之前的密谋与陷害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野男人厮混的野种,大概死之前还能提供点价值就是对她活了二十年的回馈。
只是印月婆婆何其无辜,绣庄又何罪之有?
一把火,一场阴谋,拉了数个无辜之人下水。只为了自己的私利,自己的父亲啊,呵,何其的可悲……
出了律所,叶珺倾却脚底灌铅般的再也挪不动步。
尽管有霍南霆的小心搀扶,她终是精神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难过,委屈全部聚集在胸口,多年的隐而不发,若是再得不到宣泄,恐怕下一刻,叶珺倾就会疯掉。
“珺倾,我们……”
霍南霆轻轻抚着叶珺倾的后背,想要劝她换个舒适的地方发泄。可是现在叶珺倾所经受的痛苦,却让他怎么也开不了这口。
喟叹一声,他也蹲在了叶珺倾的身边。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霍南霆当起了最坚硬的盾牌,替叶珺倾挡住了过往好奇的眼光。
幸好这种事情在律所这种地方颇为的平常,前台小姐见此走了过来,贴心地向霍南霆提供了暂且休息的房间。
“先生,可以先到休息室坐坐的,等这位小姐平复之后再走也不迟。”
或许是霍南霆琥珀色的瞳孔太过吸引人,这个棕发姑娘的目光始终没从霍南霆的脸上移开半分。
“谢谢。”
礼貌的谢过之后,霍南霆又转向了叶珺倾。
她哭的悲恸,好几次都像快要背过气来。大概是她从未这么难过和委屈,大概是想要把这数十年自己和母亲的冤屈都哭将出来。
哭声不多时已经引来了数道好奇的眼光,在这律所门口哭泣影响人家生意不说。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西方人惯有的行为,是碰见此事热心的报警。
霍南霆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凑近叶珺倾小声劝道:
“我们进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叶珺倾难过,但并不代表就失了理智,她能听进霍南霆的建议,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担忧。
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她也想要极力的收住自己的哭声。可惜哭泣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却不是说收就能收得回来的。
“嗯。”
叶珺倾起身看了看霍南霆,又歉意地看了看在门口等待的棕发前台。
尽管眼睛已经红肿地跟桃子似的,眼泪不断的她还是瓮声瓮气地答应了霍南霆的提议。
低着头竭力的控制着抽泣,叶珺倾挪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双腿。先前的事情总归有些丢人,她道歉的时候脸蛋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对……对不起……”
“傻瓜。”
霍南霆温柔地摸了摸叶珺倾的脑袋,着实心疼这个贴在自己身侧的女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想着别人的感受,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父亲才会看不见这个姑娘的好。
叶珺倾刚从难过中缓过来一些,霍南霆的温柔却让她又一次想要哭出声来。自己尚还有命等到一个愿意给自己温暖的人,童年时还有婆婆的关怀。
可妈妈呢?妈妈将一生都赌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却什么都没得到。
光是这么想想,叶珺倾都难受得厉害。她清瘦的身子轻轻的抽搐,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但始终是在别人的公司,叶珺倾只是这么安静的哭泣,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叶珺倾竭力地想要止住哭泣。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别人添了麻烦,当挂着通红的眼回头的时刻竟意外的发现严立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外。
“不好意思。”
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主动道歉,面前小姑娘的年龄和自己孩子相仿。看着对方如此难过,他开始责备自己竟然没想到叶珺倾对此事的承受能力。
他举着手里的托盘展示着那几杯冒着香气的咖啡,尝试地询问:
“我可以进来吗?”
“嗯。”
叶珺倾点了点头,脸上再一次露出些许的歉意。
得到许可之后,严立方才走了进来。他将咖啡依次给了叶珺倾和霍南霆后,抬手示意两人喝上一口。
咖啡的暖意总算让叶珺倾恢复了点平静,严立这才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叶珺倾对面开口:
“小姑娘,你的心情我多少能够理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很抱歉,之前没考虑周全就让你出去了。”
叶珺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责怪严立。她小声的回答,声音因哭泣还带着略微的沙哑:
“已经很麻烦您了,严律师。我妈妈只是你一个未达成的客户,却在时隔多年又来咨询你事情。刚才,还影响了您公司的形象,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叶珺倾是个明事理的人,谁是谁非向来分得清楚。自己叨扰了别人,已经很不应该。还在别人公司门口大哭了这么久,怎么看都是自己不对。
感受到叶珺倾的自责,霍南霆又轻轻抚起了她的后背。难过之时这样的抚触,会让人平静很多,这是奶奶曾经教过他的,霍南霆一直记得。
他的举动再一次引起了严立的注意,体贴的行为让严立有了些微的愣怔,他依稀记得曾经好几次也看见梁君茹被人抚着后背。片刻之后,严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对了,你可以找下主治医生,她好像和你妈妈相熟,应该能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