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的是,是男子话中带着的某种情绪感染到了尘羽,但这情绪又从何而来?
男子正准备关上门时停了下来,头部微微转动,好似瞥了眼尘羽,道了句:“晚安!”这两个字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反而令人心暖。尘羽甚至在某一瞬间将他的背影错看成了哥哥夏汐洛。
第二天一早,男子便将尘羽带离了木屋。两人抵达的地方尘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毕竟这里是他自夏汐洛离开后经常来的山顶。
“去吧,和你的妈妈道个别,我们准备离开了!”
听了这话,尘羽心头一震,往前看去的时候已然看见了像是墓碑的四堆石头,之后尘羽又像是想要挣脱着什么,两手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
尘羽出现了这么大的波动,就连原本一直在徽元空间中休憩的御天这时也被惊扰到了。
“尘羽,尘羽,你没事吧,尘羽?”御天有些担忧地喊道,不过尘羽却没有半点回应。
倒是男子,好像很轻松地就听到了御天说的话,回应道:“我要解开对他的束缚了,你注意点压制他的情绪,别让他被反噬了。”
“好!”御天早已确信这名男子并不会加害尘羽,所以现在倒是答应得很快。
“之前压制了你这么久,现在就将你解放出来吧!”说罢,男子的右手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仅仅片刻,一股隐藏着的摩纳灵受到呼应般地从尘羽的体内向外流溢而出,而这时的尘羽,除了看着再做不了别的事情。当最后一点摩纳灵汇集到半空后,尘羽顿时觉得身体中没有什么再压抑着他了,直冲着石碓奔去。
四石碓并排列着,石碓前没有设立什么石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木牌。尘羽看了木牌上的字后,跪了下去。木牌上刻着的,只有“永宁”二字罢了。
先前从尘羽体内流溢出的摩纳灵在半空汇聚成了一团,只见男子右手的动作由抓变握,那团摩纳灵也像是受到了挤压一般,顿时形变消散不见。
尘羽没有哭,但表情却是几近扭曲。如果此时此地还有别人在的话,一定会被这渐渐上升的阴沉气息所压迫。
突然,尘羽前额的头发多了一抹血红之色,但马上淡化成了灰色。瞬时间,周围空气中的阴沉气息在尘羽的身旁凝聚。这不是什么烟雾,更不是什么气场,这股气息单纯是尘羽内心悲伤的映射,只不过被摩纳灵所放大了感染力而变得可见罢了。
男子在刚感受到这股气息时倒退了几步,但马上停住了,一抹笑意拂过嘴角,淡然沉声道:“帮个忙吧,别看着了!”语罢,男子坐了下去,低语了一声:“好——好吧。”语气和之前大相庭径。男子双手大挥交叉于胸前,低声道:“困守。”随后两手捏拳,也正是在这时候,一股纯白的摩纳灵将男子全身包裹,隔绝了这股气息。
片刻之后,尘羽所释放的气息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但与其说是汇聚,不如说是被吸引,因为那个方向就是男子将自己“困守”之处。此时的场面像极了涡流,尘羽的气息是水,男子则成为了中心。看得出,男子正吸收着尘羽所释放出的气息,但男子那原本覆盖着自身的白色摩纳灵,却逐渐改变了,让人一眼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过了许久,待周围的阴沉气息完全消失之时,尘羽也随之昏厥了,就连御天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了。慢慢地,男子的身体从包裹着他的摩纳灵中逐渐露出,这时候可以明显地看见原本那纯净的白色摩纳灵变得如泥似沼,像液体一样的从男子身上缓慢流下。直到男子全身都已经暴露在外面时,他身上仍有泥沼一般的液体,看上去十分狼狈。
“咳咳咳,真脏!”男子咳了几声,闷声说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原本的抱怨像是突然烟消云散般的变为了恳切地祈求,像极了两个性格极端的人之间的对话。
“哎,算了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
“我的——生日吗?不,还在更早以前……我累了,先回去了。”
“哼,这家伙,也罢,毕竟现在还要送你过去呢。”男子说着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尘羽,叹了口气,道:“唉,可怜的孩子!”
突然,一个像是兽灵的声音响起,“别自嘲了,快走吧!”
“也对,路上帮我恢复下他的精神吧,顺便帮你自己一把。”
“那必须的!”
……
那天,尘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的某几个时刻,却又像极了现实,但尘羽自己却是分辨不了了,只能隐约听到几个人的对话:
“他还好吧!”最先开口的是一位女子,尘羽能从中听出她的焦急。
“嗯,他没事,以后还要劳烦姐姐你照顾了。”
“没事就好,那你呢,是准备回去了吗?”这个声音尘羽也是十分的熟悉,正是谷主的。
“这里再无我所留恋的,还请老师送我回去罢!”
“嗯,好。既然你做出决定了,那我便不再留你了,明早来古御山顶。”
“是!”
虽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尘羽一直在追逐着那与二人交流的声音来源。可每当他快要追上之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尘羽总会回头看看,似乎是听到了谁的呼唤。
当一切沉寂之后,等待着他的只剩下无垠的黑暗。
当天晚上,尘羽便醒了过来,脸上看上去显得有些迷茫,但尘羽却感觉自己现在心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总算是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压得异常沉重的了。
尘羽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里的一切竟是那么的熟悉。正向尘羽想的那样,这里是瑶光之前让尘羽睡过一个晚上的房间,虽然仅仅只有一晚,但尘羽却是记忆犹新。
穿上衣服后尘羽走出了房间,四处看了看,整个房子里没有一个人,静得可怕。一阵清风掠过,使得房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总算是打破了这份静寂。尘羽推开了门,向屋外走去,突然,远处一束血色红光冲天而去,但仅仅片刻便消散了。
空灵谷中的人都被这光所吸引,尘羽也不例外。
“那里好像是——古御山。”尘羽看着红光消散的方向呢喃道。
“啊,咳!”尘羽心头一硌,右手本能地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息了几次才缓了过来。紧随而来的是一种空虚感,尘羽感觉若有所失,又缓缓抬起头向那边凝望着,若有所思。
“尘羽你怎么出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尘羽如梦初醒般扭过头去,怔怔地看着正走来的瑶光。
瑶光当然也注意到了古御山上的情况,但因为她也是知情者之一,所以发生了什么也能大致猜到一二。她其实惊讶的是尘羽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
此时尘羽的内心百感交集,面对着瑶光这位才见了不过几次的姐姐,尘羽甚至都快要把她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了。
瑶光很快便走到了尘羽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盒,但尘羽似乎也正向瑶光移动着,不过看上去举步维艰罢了。
“你怎么——”没等瑶光说完,尘羽就直接上前抱住了她,吓得瑶光的木盒都脱手了。不过好在瑶光反应快,用摩纳灵接住了木盒,才使木盒不会砸到地面。
尘羽靠在瑶光的肩上抽泣着,瑶光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也只能用手轻轻地拍着尘羽的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时间过了很久,尘羽也才流下了一滴泪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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