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色的魔力激荡,一道仅一人高的魔力之门在奈夫利特面前缓缓展开。
穿过魔力之门,奈夫利特来到了血腥味浓重的卡尔兰特地下监牢,形貌可怖的帕劳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包裹着他身体的黑色角质层正在缓缓散去,露出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奈夫利特走到帕劳德身边,低头看着帕劳德。
帕劳德听到了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睁开眼睛,看见了面无表情的奈夫利特,笑了笑。
因为他的脸有一半都被黄金枪打烂,所以他笑时森森白骨和模糊的血肉也蠕动起来,划出一个令人生厌的弧度。
“好吧,现在你逮住我了,这是第三次。”
“也是最后一次。”
奈夫利特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会杀了你,帕劳德。
我会把你的皮撕下来,挂在房顶晒干。放干你的血,让鬃狗解渴。你的肉和骨,我要亲自把它们剁碎,然后全都扔进下水道里,让那些腐臭的老鼠大块朵颐。
你的死,不会被呈在老师的墓碑前,你,没有资格,作为人死去。”
他说的是那样慢,那样坚定,他眼里的光几乎都要把帕劳德刺死了。
帕劳德不再微笑,他闭上眼睛,张开可怖的嘴巴,轻轻地说:“当然,你会杀了我,当然。所以,火枪先生在哪里?还是说等待我的是一把亮闪闪的刀子?”
“不,帕劳德,老师曾经说过,你太看低自己了,总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浪费自己的才华,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太小看自己了。”
“你不会要把我关在那个黑漆漆的胶囊里吧?那也太没劲了。哦,我亲爱的师兄,你和我都不喜欢师兄弟解开矛盾重修旧好的戏码,不是吗?”
兰特拖着瓦伦往下层还能正常使用的禁魔牢房走去,经过帕劳德身边的时候说:“打扰一下二位叙旧,但我觉得误会这个词和躺在地上的那位人渣没关系。”
他停下脚步,向帕劳德伸出了他满是皱纹但依旧修长的中指,说:“你就是应该吃枪子,用太阳穴。”
“你说的没错,你这条没牙的老狗。”帕劳德试图抬起手臂,但他的手臂只是微微颤抖着,于是他接着说:“如果我在死神手下逃出生天,我一定会回来扭断你的脖子,我用我的姓氏,米基兰发誓。”
他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暴怒。
“哦,天哪,用你的姓氏,你也就剩姓氏了。”
兰特摆了摆手顺着螺旋楼梯走了下去,他伸了个懒腰,说:“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买点甜品吧。”
奈夫利特用手杖挑起帕劳德的衣领,拖着他在地上向最下层的重犯拘束区前进。
“我向你保证,你会死的很痛快,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哦,太好了,能让我提个建议吗?”
奈夫利特拖着帕劳德走下螺旋楼梯,帕劳德的脑袋在阶梯上不断磕碰,但他就像没有知觉一样,继续笑着说:“你记不记得,这里本来还有五个恶棍?五个,强大的恶棍。
现在你和兰特在卡尔兰特地下监牢,萨满和福瑞达在疗养院睡大觉,那么,谁在女郎大街呢?”
奈夫利特没有回答,他拖着帕劳德的手依旧很稳。
“看上去你有一条好看门狗,但就是不知道,你这条看门狗能不能挡住荒原上的拾荒者和别的城市的恶棍。”
奈夫利特停下脚步,抓起帕劳德的衣领,把他扔进了重犯拘束区的胶囊里。
海蓝色的魔力输入到胶囊里,刺骨的冷气缓缓铺满胶囊,白色的冷雾从出气口细小的缝隙中向外飘出,缓缓消散。
奈夫利特把手搭在胶囊上,轻声说:“我会去买一些鲜花,告慰被你伤害过的人。
这是最后一夜了,帕劳德。
睡个好觉吧。”
在昏沉中,盖欧睁开眼睛,看到了昏黄灯光照射下的天花板,一个女人的影子正在天花板上晃动。
盖欧低头看了看自己本应是空荡荡的衣袖,一只金属手臂代替了自己原本的手臂,大大小小的齿轮静静地躺在金属手臂上的凹槽里,几个微型的蒸汽阀在关节处链接着小臂,大臂和手掌。
虽然这只手臂从外观上看就是几个简单的传动装置,但盖欧知道在这些齿轮下必定还有一个巨大的工程。
“你不是情愿烂死在工坊也不愿意踏出工作间一步吗?怎么来卡尔兰特了?”
“王室两条猎犬中的一条被人把满嘴的牙都打碎了,作为皮尔丹特首席工程师,我有必要给你打一口全新的铁牙。”
穿着白色长衣的女人把摆在地上的提灯拎起来,放到床头柜上,一把抓过盖欧的机械臂,往上又旋了几个齿轮上去,说:“怎么样,喜欢你的新手臂吗?”
盖欧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但是机械手臂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平放在床上。
“不怎么喜欢,我想要个能动的。”
女人轻轻揪了一下机械臂的中指,并不粗壮的机械臂从中打开,一个失去了光芒的晶体静静躺在一个菱形的凹槽里。
女人取出暗淡晶体,把另一个如同液态火焰一样的晶体往里一塞,然后一甩机械臂,展开的金属在齿轮的传动中复原,关节处的蒸汽阀向外喷出了小股白烟,大约两三秒后,在层层叠叠的金属下,凉起了明亮的金色光芒,然后慢慢地暗淡下去。
“卡文迪许大师特制机械臂,采用了你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传动技术和魔力缝合手术,并且史无前例地为它装载了来自于传奇金枪客卡德曼友情提供的魔力结晶,他还让我捎了一句话,你要听听吗?”
盖欧抬起机械臂,看了看互相咬合做工的齿轮,说:“那么麻烦【实验室毁灭者】之名响彻了蓝水晶帝国和皮尔丹特的卡文迪许大师跟我说说那位传奇速射金枪客这次又想了什么刻薄话讽刺我,顺便在说完那些烂话以后跟我讲讲我的'金属小搭档'有什么本事。”
卡文迪许往盖欧的小腿上一坐,对着脸色发绿的盖欧说:“有些时候我真想给你个低能儿来两枪,金枪客的脸都快被你丢完了,能不能学习一下我的潇洒和写意?
至于这根手臂的功能吗,自己研究去吧,这就是你对一个花季少女不尊重的惩罚。”
说完这句话,卡文迪许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工具,煤油和零件,把它们都装进了一个铁箱子里,伸了个懒腰,提着箱子迈腿就要走。
盖欧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看着卡文迪许的背影,说道:“那个二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卡文迪许的动作一滞。
盖欧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位传奇金枪客,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和我在一条路上前行的家伙究竟怎么了?他的那张臭嘴不会说出这样优雅的话。”
卡文迪许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盖欧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卡文迪许,皮尔丹特历代首席工程师的称号,象征着皮尔丹特最顶尖的工艺,象征着一个移动的军械库。
但其实在这个名字下,只是一个女孩,一个整天和钢铁烈火打交道的,没长大的女孩。
“这就是卡尔兰特的见面礼啊,一次大战,一个只能拖后腿的麻烦女人,一场将要到来的血战,干他妈的,我想辞职了。”
“希望这个平静的夜晚能再长一点,只要能让我休息过来就好。”
盖欧躺下去,伸手在枕头下一模,摸出了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用清秀的小字写着一个地址。
“好吧,也不能说是只会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