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溪山。
枫叶像一条朱红色绸缎缠绕着山头,山顶一间竹屋。
屋外微雨,空气有些湿冷。
那日救走霓裳的女子坐在木床边,点燃了手里握着的长烟杆,吸了一口,朝着床上躺着的霓裳缓缓吐出了烟圈。
“屏儿,够了。”那日出现的另一个男子拿着和女子一样的长烟杆,借着女子的点燃的烟,点燃了自己的烟。
那个女子叫关屏儿,男子叫关蓬,他们两容貌相同,称不上惊世容颜,但却亦男亦女,既有几分俊逸,又有几分美丽。
他们便是白青青口中所说的山海经里的异兽——屏蓬。
关屏儿手里的烟可以令人淡化忧伤,平静下来。
而关蓬的烟恰好相反,他的烟会让人想起不快之事,变得急躁。
“你走远点!”关屏儿儿蹙了蹙眉,命令关蓬离霓裳远些。
“你这样一直给霓裳灌烟,虽然能让她暂时忘却忧愁,但会让她情绪失了平衡。”关蓬教育关屏儿道,“过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明白了,有些事还是得自己去克服。”
关蓬抽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吐向了霓裳。
和关屏儿的烟雾不同,关蓬的烟雾是淡淡的绯红,它们从霓裳鼻子灌入,霓裳立马攥紧了拳头,像是梦魇一般难受地在床上挣扎。
床上的霓裳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越来越急促,噩梦缠绕地她满头大汗。
忽然,她像是从窒息中逃出一般,猛烈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醒来的霓裳握着被角,她看见自己手上蔓延着的黑纹,眼眶红了,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脸,还未触碰到时,便停住了。
还有什么好确认的,容貌尽毁不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吗。
关屏儿有些心疼地看了眼霓裳,随即起身,背对着霓裳朝桌子走去,倒了一杯茶。
茶在这幽静的小屋子里冒着缭绕的热气。
关屏儿语气十分冷淡地对霓裳说道:“醒了,就走吧,以后别来红溪山了。”
这话对霓裳犹如晴天霹雳,她着急地问道:“义母,为什么?”
关屏儿和关蓬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容貌,但确是他们亲手将霓裳带大,只是因为他们并非人类,所以容貌常驻。
霓裳从小就被万世宗夺魂殿培养,夺魂殿的培养方式十分残忍,就是让他们互相厮杀。
濒临死亡的小霓裳所幸被关屏儿和关蓬所救,逃过一劫,从此她便经常来这红溪山。
关屏儿和关蓬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还送给了她青竹蛇。
没有家人的她一直把关屏儿和关蓬当作自己的父母。
她也一度想要离开万世宗,但是关屏儿和关蓬需要她留在万世宗,所以她才继续留在夺魂殿。
为了关屏儿和关蓬,她什么都能做。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关屏儿和关蓬抛弃。
关屏儿把烟杆放在了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当你选择救那小子之时,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霓裳不能理解,她下床朝关屏儿踉踉跄跄地走来,被姬暮雪刺伤的她身子还有些弱:“为什么?”
关屏儿冷漠地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霓裳跪在了关屏儿身边,她祈求地望着关屏儿,眼泪忍不出夺眶而出:“义母,不要,不要抛弃我……”
关屏儿把头瞥向了另一边,避开了霓裳的视线,问道:“你能做到与那小子一刀两断,不再有瓜葛吗?”
霓裳惨淡地一笑,自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与秦玉还能有什么瓜葛?
“义母,你放心,霓裳和他不会再有瓜葛了。”霓裳冷静地承诺道,冷静到让人心里发寒。
她和秦玉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夺魂殿的任务,她也不会与秦玉相遇、相识……
如今她任务失败了,她彻底没有理由再缠着秦玉了。
关屏儿摸了摸霓裳的头:“你体内万世宗的毒,我已经帮你逼出来了,但是这已经延发至体表的毒是排不出来了。”
“多谢义母相救。”霓裳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以示感谢,但那张被凹凸不平的黑纹尽毁的面容却显得更为凄惨了。
关屏儿:“万世宗一向心狠手辣,你任务失败了,他们也不会再顾你生死,如今你这副模样,想回万世宗恐怕难了。”
“对不起,义母。”霓裳道歉到。
霓裳心里明白,自己是关屏儿和关蓬安插在万世宗的棋子,但她心甘情愿。
如今她失败了,枉费了关屏儿他们对自己十几年的栽培。
站在一旁的关蓬对着霓裳温和一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世事难料,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
关蓬:“不过你潜伏在万世宗这么多年的功夫也不算白费,如今有一件事,我想你替我们做一下。”
霓裳:“义父尽管安排,霓裳万死不辞。”
“傻丫头,义父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关蓬扶起了霓裳,说道:“但是这事确实有些危险,你要多加小心。”
关蓬拿出一张褐色丝绢擦了擦霓裳脸上的泪痕:“你在万世宗呆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万世宗圣坛的位置吧?”
霓裳点了点头。
关蓬接着说道:“圣坛里有个圣童,你把这个交给他,他就会跟你走。”
关蓬递了给锦囊给霓裳。
霓裳将锦囊收好,坚定地望着关蓬。
关蓬微微一笑:“你的小青蛇我帮你喂好了,在后院。”
“还有这颗元丹你服下,应该可以助你突破守灵之境了。”关蓬递给了霓裳一颗闪闪发光的丹药。
“谢谢义父。”
霓裳的青竹蛇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其实是一只灵力极强的九阶异兽,虽然不是仙兽,但在关蓬的特殊喂养下,能力与仙兽不相上下。
拥有本命兽的人将能与本命兽一同修炼,突破五重灵狩境界。
第一重通灵之境,突破者将可以与本命兽共享视野听力。
而第二重守灵之境,突破者将会得到本命兽的加强,使宿主体能超脱凡人。
霓裳离开房间后,关屏儿不满地盯着关蓬。
关蓬抚摸着关屏儿的脸,笑着问道:“干嘛这么盯着我?”
“你为什么让霓裳去找圣童?霓裳不过是个凡人,你怎么可以把她牵扯进来?”关屏儿的语气有些激动。
关蓬却十分冷静,他反问道:“从救她开始,她不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吗?”
关屏儿:“可我不想她牵扯这么深!而且,她和那小子也有瓜葛,万一……”
虽然霓裳是他们的棋子,可是毕竟抚养了这么多年,关屏儿对霓裳还是有感情的。
面对关屏儿的担心,关蓬笑了笑:“如果被那小子发现,不也挺好的吗?你不是一直看不惯相柳吗?”
关蓬望着门外,缓缓吐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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