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芃芃把脸埋在姥姥温暖的胸前，感受着那绕鼻而来的特有的暖香，喃喃道：“姥姥，我想听故事，给我讲个故事吧。”
“想听啥样的？阿猫阿狗的，还是神仙妖精的？”姥姥问。
“啥样的都行，就是想听您讲的，就像小时候那样，讲故事哄我睡觉。”叶芃芃撒娇，不论自己多大，在姥姥身边，她永远只是那个爱听故事的小丫儿。
“让姥姥好好想想哈，姥姥的故事可多着了，想个好听的讲给我家宝贝听。”姥姥的思绪飘散了开来。
沉吟片刻，姥姥像是想起什么来，笑吟吟地看着怀中的叶芃芃，说：“姥儿给你讲个山妖的故事吧？”
“山妖？”叶芃芃靠着姥姥蜷缩在沙发里，问：“是山里的妖怪么？”
“姥姥讲的山妖啊，不是个妖怪，是长在大山里的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的名字叫桃枝。”姥姥讲。
“那为什么叫她山妖呢？”叶芃芃问。
姥姥握着叶芃芃的手，说：“因为她长得与山里人不一样啊，她的皮肤特别的白，头发的颜色像栗子皮，眼睛像寒潭水，黑里还泛着幽幽的深蓝。并且，她养了一头狼王，从狼仔儿养大的，终日和狼混在林子里。”
“啊？”叶芃芃已经被姥姥的讲述吸引住了，身体上的不适也忘记了，追着问：“姥姥，你讲的是真人真事，还是神话传说啊？皮肤白，栗色头发，那是外国人吧？要不然就是混血儿。”
姥姥笑：“傻丫儿，姥姥说得是故事，你且听着就是了，你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呢。这个桃枝啊，是她爹从外头抱回山里的，究竟是捡的，还是亲生的，她爹不说，旁人也不知道。山里人都传着桃枝是山妖的娃儿呢。她16岁那年，她哥哥嫂子给她定过两门亲事，但是每次结婚前几天，新郎官都稀里糊涂得死掉了。渐渐地，山里人就都传着桃枝是山妖，会吸食凡间男子的气血，命薄的哪怕同处一室，也会丧命，更不要说是同床共枕了。”
“其实，早在桃枝五岁时，她爹就给她定过一门娃娃亲，男亲家姓闫，都喊他闫大爷，家境殷实，老家开有药材铺子，他是去那里买山参药材的，没成想被贼人迫害，逃难途中在山林里掉入捕兽的陷阱，摔断了腿，是桃枝爹救了他。养伤期间，闫大爷见桃枝虽然年龄幼小，但面相出众，不似汉人，却又眉毛弯弯，睫毛长长，说不出的那么娇俏明丽，心生喜欢。想起自己家中尚有一子年方十五，还未婚配，就商议要将自己儿子与桃枝定门娃娃亲，留下祖传的三彩玉佩一块和自己的亲笔书信给桃枝爹，当作信物，许诺待桃枝长大之后可以去山东老家寻亲，届时必将八抬大轿，重礼迎娶进门。”
“闫大爷伤好后返回山东老家，时日一久，桃枝爹收好信物后也就慢慢忘下了此事。十年后桃枝哥哥娶了个泼辣媳妇尹氏进门，很快就生儿育女，尹氏就怎么也容不下桃枝，桃枝爹又身染恶疾，卧床不起，为了桃枝今后过得幸福，也为了尹氏能安宁消停，只得同意尹氏为桃枝张罗说亲。谁料一年间连着说过两门，新郎都在成亲前死于非命。很快，关于桃枝的谣言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尽管桃枝能干灵巧，艳若春桃，家境好点的，相貌好点的适龄男子都不敢娶她。尹氏又起了歪心思，看到自己娘家婶子有个罗锅兄弟，年近四十还未娶妻，就鼓动桃枝哥哥把桃枝许给那个罗锅汉。这下没等桃枝发话，桃枝爹先不乐意了，急火攻心，躺在床上咳出来一口黑血昏死过去。待醒来后，忽就想起来当年与山东闫大爷家儿子还定了门娃娃亲，吊着一口气，老泪纵横地叮嘱桃枝哥哥一定拿着信物和书信把桃枝亲自送到山东，去投奔闫大爷家，也算给桃枝安排个好归宿。”姥姥揽着叶芃芃，沙沙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个叫桃枝的女子的故事，叶芃芃居然听了进去，也不困倦了。
叶芃芃的妈妈下班回到家中，看见自己年老的母亲还在哄孩子一般揽着芃芃，边给她讲故事边轻轻拍着她的腰背，遂随口说了句：“芃芃，别缠着姥姥，让姥姥休息休息，那么大岁数了，精力哪比你们年轻人啊。”
“我要听嘛……姥姥又没事。”叶芃芃不乐意，刚听个开头，怎么就能放弃。
妈妈瞪了她一眼，说：“你多大了还不懂事？再说你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去你自己床上躺着眯一会儿，等我做好饭再喊你起来。”
“姥姥，你也来我床上靠着吧，我躺着，你躺我身边讲给我听。”叶芃芃起身拉着姥姥去自己卧室。
妈妈在她们身后眉头微蹙，无奈地说：“妈，你讲会儿累了就别讲了啊。”
“知道，知道，你别操心我们俩，做饭去吧，熬个粥喝，别的也不怎么想吃。”姥姥拄着拐杖来到了叶芃芃的床前。半靠在床头软软的靠背上，叶芃芃则把枕头放在姥姥的身前，躺下，握着姥姥满是皱褶干涩的手掌，央求着：“姥姥快讲。”想了想又问：“姥姥，这是个喜剧还是悲剧？我不想听悲剧的。”
姥姥笑，眼角的皱纹折叠起来，摸了摸叶芃芃的光脑壳，说：“你想听什么样的我就给你讲什么样的，故事都是人编的，还不是随心来讲。”
“桃枝最先的那两个准新郎都是怎么死的？”叶芃芃问。
“怎么死的谁也说不好，山里人都没见到，只是传说一个遇到了狼群，只留了一堆碎骨，一个遇到了山贼，家里没钱赎，被撕了，扔山里也是喂了狼。”
“哇，都被狼吃了啊，桃枝也养了匹狼，搞不好真的是她捣得鬼呢。”叶芃芃说。
姥姥笑：“山里人也都是这么想得啊，所以都说她是山妖，越传越邪乎。你莫要插嘴，听我慢慢给你讲就是，困了你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