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石稻米,三千石糜子!”
裴毅听得施逻欢忽然舍弃麦,转而索要糜子,他眉头一挑,缓缓开口道。
“我听闻你们城居之国步卒多而骑兵少,使节当知,我们铁炎人虽只有两万兵马,但这两万人却都是精于骑射的骑兵!六千石粮食恐怕用不动这两万铁骑!”施逻欢淡淡开口道。
裴毅看了一眼施逻欢金鹰座榻之下端坐的萧未平,此人究竟是谁?兆骞只知此人乃是夏人,却并未能从铁炎部诸人处得知此人的详细身份,他对我国典章、风俗,物产、步骑组成如此熟悉,虏酋所知,怕又是此人告知给他的。裴毅心中暗道。
“好!裴某便再退一步,三千石稻米,四千石糜子!”
“六千!六千石中京之稻,四千石糜子!”施逻欢沉声道。
“大博烈坚!两万骑兵虽贵重!然我国中京稻米亦是难得!我们各退一步如何?”裴毅朗声道。
“如何退?”施逻欢反问道。
“四千石稻米,四千石糜子!”裴毅缓缓开口道。
“四千石稻米可以,但糜子这种粮食在你们的国家并不贵重,使节应再大气些,我看糜子便定为六千石如何?”施逻欢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双目紧紧盯着裴毅,继而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开口道。
虏酋怕是再难让步了!也罢,大都护允我八千石,我即在粮食上让步与铁炎人,便在索要战马的数量上补回来好了!
“好!为显我国结盟诚意,我便再退一步,就依大博烈坚所言便是!”裴毅点了点头,再度开口道。
“裴某即已让步,贵部是否也应该与某说说这达坦马的数量了?”裴毅扫视了一眼大帐内听得能获一万石粮食,纷纷点头的诸部那颜,而后他再度看向了上首的施逻欢,淡淡开口道。
“使节想要多少?”施逻欢单刀直入道。
“正如大博烈坚所知,我国步卒多而骑兵少,想我国三百余万百姓,难道还挑不出十万善射善骑之兵?究其根本,非缺骑兵兵员也,实乃缺战马也!因之,我国愿与贵部结盟,一则是为了讨伐塔依尔人,二则也是为了获取战马!此一点裴某无需遮掩,即便某不说,敏锐如大博烈坚,也定能猜到我国的谋算。故而我国需要贵部的达坦马!我国用之武装骑兵,则不但能讨伐塔依尔人,亦能对抗在西南边界上每每依仗骑兵,骚扰国边界之昆朝骑兵!”裴毅沉声道。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看了看上首依然保持微笑的施逻欢,他缓缓的开口道。
“两万匹!我国需贵部的两万匹上等达坦马!”
“呜!”
“喔!”
“他说什么?两万匹?”
两万匹战马!这个死胖子是想马想疯了吗?莫粦微微皱眉,看了看大帐中央昂然而立的裴毅。
他环顾账内,此时大帐内已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嘈杂声。即便施逻欢此前已然强调了议事的规矩,但在速慎使节提出索要两万匹战马时,在这巨大的数字面前,诸部的那颜还是纷纷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互相看着,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这速慎人好大的胃口!”坐于莫粦身侧的鞠延海淡淡开口道。
“要两万匹战马!也不怕吃撑了?”莫粦身后坐着的怯烈亦是低声道。
“就怕这兆骞带来的胖子没有好的牙口!”莫粦一挑眉,同样低声道。
“且听他施逻欢如何说。”奇骆温部座次的最前方,纳术悄然开口道。
“肃静!诸位难道忘了议事的规矩?”施逻欢下首,布尔留哥看着大帐内的讨论声越来越大,适时开口制止道。
看到布尔留哥开口,大帐内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施逻欢扫视了账内的诸部那颜,而后目光再度定格在了裴毅的身上,他平静的开口道:“使节既然知道我部在数月前与塔依尔人大战于答兰纳木格思之野,也当知,那场大战中我部战马死伤不下六万,如今,我们铁炎六部合计可出兵两万,但这两万骑兵,也不过是只能一人双马罢了,一匹是战马,一匹是驮马,因而我部现在亦是战马紧缺,使节如今一开口就索要两万匹战马,我部实在是无力提供了。”
“那大博烈坚能供给我国多少?”裴毅握着旌节青铜杖杆的手微微摩擦了下铜杆上刻印的虎纹,同样平静道。
“五千匹!你们速慎人给我们粮食和铠甲,我们给你们五千匹精悍的达坦马!”施逻欢道。
“大博烈坚毫无诚意!如您所说,我国还要供应你部铠甲!单就粮食我国已与你部一万石!现在铠甲之数还尚未定出,大博烈坚便要用五千匹马来打发裴某了?”裴毅朗声道,他是在提醒施逻欢,要还想获得铠甲,五千匹战马,是万万无法满足他的。
“达坦马也是草原上的珍宝!它的宝贵绝不下于你们海平国的粮食和铠甲!没有它,游牧人便如失去了双腿般无法在苍凉的大漠和辽阔的草原上自由奔跑,两万匹对我部来说委实太多了!我们铁炎人好交朋友,我们让一步,八千匹!”施逻欢沉默了半晌,他摇了摇头,再度开口道。
“一万五千匹!”裴毅道,他已然在粮食上让了一步,这回在关系到海平国军备的战马之事上,他不会再让步了,誓要达到大都护韩继兴所允的底线!
“速慎人!在草原上太过贪吃的黄羊,往往最容易被狼盯上!”纳术淡淡开口道。
“是奇骆温部的纳术。”兆骞上前一步,在裴毅身后低声道。
此人骁勇而颇多智略,见识非一般游牧蛮夷能比!
裴毅的脑中一瞬间想起了兆骞对于纳术的评价。
“谢纳术卓颜提醒,我们海平国的白山黑水间有猛虎,食量奇大,却从来不怕被狼盯上!”裴毅转而对纳术笑道。
他是在提醒大哥,速慎人不是黄羊,是猛虎!
莫粦看着脸带笑意的裴毅,心中想到。
“一万一千匹!不能再多!否则,使节便请回吧!我们铁炎人不是没有与塔依尔人厮杀过,我们从来不怕他们!”施逻欢断然道。
成了!大都护及政事堂诸公的底线是一万匹,虏酋正中我意!
“甚好!贵部既然历经大战,战马损耗严重,裴某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某便顶着违逆我国政事堂诸公的风险,擅自做一回主了!就依大博烈坚的,以一万一千匹战马为定数!”裴毅双手持旌节,使它立于自己身前,而后他将青铜杖杆朝着地面微微一顿,真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