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年纪最小的铁炎使团随员带回了昆灵宗充满侮辱的话语和使者被杀的残酷事实。
大国的皇帝不是天上的人做的吗?为什么会是如此的蛮横残忍?
雪都汗愤怒了,他在狼居胥山上摘下了腰带挂于脖子上,点起了大篝火,在山顶独自与腾格里天神对话,三天后,他下了山,带着四万铁骑横跨大漠,向着昆朝,向着顿诺人发起了复仇之战。
很快,战火燃遍了漠南草原,本也是漠南游牧人出身的昆朝顿诺人从未想过,在自己繁衍强大的漠南草原上会受到另一股游牧人的攻击,因而,在雪都汗攻击之时,顿诺人在漠南草原上还没有修建任何的防御工事。
雪都汗带着铁骑旋风般的袭掠了在漠南留守的顿诺人部落,接着,他兵锋再次向南,朝着阴山、燕山脚下的山后诸州而去,城居的百姓遭了秧,来自漠北的游骑来去如风,大肆劫掠,当昆朝的援兵赶到时,他们却早以逃的无影无踪了。
昆灵宗再次愤怒了,他想要派遣大军前往漠北剿杀这些可恨的蛮夷,但此时,南方却有更为危险的敌人在虎视眈眈。
宣朝,扬子江以南的夏人衣冠之国,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恢复故土,现在,他们的朝堂上充满了主战派的官员,他们都在极力劝谏宣朝的皇帝北伐以收复失地,这些夏人已然在扬子江边厉兵秣马,准备好与他厮杀了!
大股兵马不能北调,宣朝的威胁显然更大,无奈之下,对于北边铁炎人的袭扰,昆灵宗只能采取防守之势了。
在诸多大臣的建言下,他决定在漠南草原上修筑一条坚固的防御工事,以便用它来阻挡铁炎游牧骑兵的南下劫掠。
于是,第一条边墙被修筑了起来。
它东起与速慎人海平国为界的归硫河以南的箭州,向南经箭州所辖的突泉县、再沿霍零河上游越过哈剌温山,经广济湖西入流沙数百里,再折而西南数千里,过静州而止于舞川。
这道边墙阻碍了雪都汗的进军,游牧铁骑并不善于攻打防卫严密的边墙,于是,在诸部那颜的劝阻下,雪都汗结束了数年的劫掠南征,同时也向昆灵宗提出了索要物产的要求。
昆灵宗答应了,他的主要精力被牵制在南方,已经无暇再顾忌北方这小小的癣疾之患了,他想赶紧给点粮食、布匹把这些蛮子打发了,以便集中全部精力来对付南方的真正威胁。
第一道边墙被保留了下来,它仍然在时刻防范着来自北方的敌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都汗和昆灵宗都相继去世了,昆朝占有的漠南草原上再次恢复了平静,边墙似乎没什么用了。
时间来到三十多年前,莫粦的祖父沃金巴尔汗在位时,塔依尔部“博烈坚”依力撒合的幼弟塔孩与沃金巴尔汗之侄雪勒台为争夺牧场和野马群爆发了冲突,雪勒台失手杀了塔孩,两部由此结下了血仇,带来了双方五年多的战争,在战争中,塔依尔人率先支撑不住了。
狡诈的塔依尔部“大博烈坚”依力撒合施展了阴谋,他将部众分散成数支,梯次南下游击劫掠昆朝边境,使得昆朝北部边境上再度烽烟四起。
此时,依力撒合趁机向昆朝的武宗皇帝进谗言,诬陷是铁炎人再次南下劫掠了昆朝的边境,因为雪都汗留下的“前科”,嗜好武力、想要扩大武勋的昆武宗很快便相信了塔依尔人的话。
他派出六万大军向北剿杀,出其不意的奇袭铁炎部,杀戮和劫走了大量的铁炎六部部众和马群。而此时,塔依尔人却在东部草原上舔着伤口,休养生息,坐看鹬蚌相争。
昆武宗把俘虏的大批铁炎部众强制的分散安置在了漠南草原的几处官马场上,派兵看守他们,使他们远离亲人,奴役他们,鞭打他们,让他们在那里为他日夜牧养着数十万匹战马。
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为了抢回还活着的亲人,沃金巴尔汗走上了父亲雪都汗曾经走过的路。
他聚合剩余部众,抽调精悍兵马,亲率三万轻骑再次南下,靠着对顿诺人心怀不满的夏人降将提供的消息和边墙驻防图,沃金巴尔汗以奇袭的手段突破了昆灵宗当年修建的第一道边墙,大掠边墙内的山后诸州府,得战马数十万匹、救回部众数万人。
昆武宗得知战报后却犹豫了,他深知顿诺人早就不是百年前快马弯刀的游牧部族了,他们入居中土后,习惯了城居的生活,习惯了夏人的礼仪制度,同样也习惯了夏人的作战方式。
对于来去如风、居无定所的铁炎人他没有更好的进攻办法,深入草原,大军补给艰难,前次派出的六万大军之所以能获胜,实乃是奇袭的战法外加侥幸所至。现在铁炎人有了防备,再派大军前往,恐怕是无法再追上和找到四处游牧的铁炎部落了。
陛下,修边墙吧,再修一道边墙,有大臣建言。
昆武宗在深思熟虑后同意了,宣朝现在是主和派的软蛋当政呢,我的武勋应该在向南征伐那更为肥沃的土地上实现,昆武宗如此说服着自己。
于是一道自箭州下辖突泉县为起点,与第一道边墙分叉,向西南奔行,过临潢府、鱼儿泺、桓州,在静州与第一道边墙相合,东西延绵两千余里的边墙被修筑了起来。
昆武宗加固了第一道边墙,建成了第二道边墙,使得这两道边墙成为了外有数十步宽深沟壕堑、中有厚实高大主墙、上有边堡、烽燧相连、内有屯兵堡聚合重兵的坚实防御工事,它自东向西,以箭州、临潢府、桓州、静州、广济湖群牧司这五个节镇州府司为中心,依据昆朝边疆军事管理层级体系,呈现出清晰的层级结构。
莫粦的思绪回转,他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沿着先祖的足迹,到那时,边墙将再也无法阻止敌人的覆亡!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边墙,随后他调转马头,狠狠抽了身下的战马一鞭!
“驾!”
少年纵马,向着山坡下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