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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少女

辛蓝的双眼聚焦在少年身上,看着他发呆的样子,她对这种目光已然习以为常了,她又向前走近了些,朝着对面的少年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而后轻起朱唇道:“荒原上的少年游牧人,是我的骑队救了你,现在,你需要说出自己究竟出自哪个部落?如果是敌人,你将迎接马刀和弓箭,如果是朋友,你将收获马奶和肉干。”

“你别无选择,你若不说,或是被我认为是在说谎或是反抗,相信我,以你现在的力量,你必会死在我们的刀箭之下,说吧,我们温吉烈人向来一诺千金!”辛蓝紧紧盯着对面少年的表情变化,口中却是淡淡道。

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响指,莫粦从失神中回过了神来,他真切的听到了少女“威胁”的话语。

莫粦心道:她说自己出自温吉烈部?是了,温吉烈人的男人和女人,向来在草原上以俊逸、美貌著称。

而以我现在孤身一人而又力竭的处境,她现在若真想要杀我,当真就如同杀羊一般容易,她确实没有必要谎报自己的身份。

想到此处,莫粦已然相信了对面少女的话九分,对了,温吉烈部也参与了这次铁炎六部的会盟,想来她也是要赶往八里屯阿兰地方而去的吧?

如此,他更加确信了少女不是敌人,他缓缓松了口气,放松了握紧的双拳,继而向着对面正拿弓箭对着他的一众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腾格里护佑吉祥的温吉烈部,感谢好心的温吉烈人救了在冰雪中险失性命的我,居伦铁炎·奇骆温部的莫粦将永记救命之恩!”

“你说你来自奇骆温部?你要如何证实你的话?”少女轻声问道。

莫粦自脖间摘下了以西域于阗玉雕琢而成的“风狼鹘”鹰头吊坠,他将吊坠握于手中,朝辛蓝伸出,好让她看清。

就着明亮的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辛蓝看清了少年手中透着玉光的精致鹰头吊坠。

这是居伦铁炎部首领氏族的配饰!是居伦铁炎部始祖查干居伦直系后裔的传承之物!亦是代表着六大铁炎部落的风狼鹘之象征!只有自古在铁炎部中居于主导地位的赤纳思、额里丹、奇骆温三大居伦铁炎部落的首领氏族成员才能配戴!

而对面的少年说他出自奇骆温部,他的身份看来是大有来头呢。

说起奇骆温部,听父亲说过,奇骆温部的大卓颜是已故的大博烈坚—-巴勒台的儿子纳术,看来此人多半是纳术的亲族了。

想及此,辛蓝再度开口问道:“纳术卓颜是你的亲族吗?”

“他正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莫粦朗声回道。

直到此时,辛蓝才彻底相信了莫粦的身份。

她回头向身后的侍卫命令道:“看来他是朋友了,你们按原来的顺序轮流守夜,其他人抓紧休息!”

随着辛蓝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侍卫各自放下了对准莫粦的弓箭,应命的散开了。

辛蓝回过了头来,看向莫粦道:“既然是朋友,就到篝火旁来坐吧,暖和一下身子,吃一些乳酪、肉干,喝一些马奶,毕竟你还有伤在身呢。”

说完她率先走向了篝火旁坐了下来,并吩咐她的贴身侍卫卓格取来了乳酪、肉干和马奶。

莫粦一直绷紧的神经这才彻底的松懈了下来,而后身体的乏力与饥饿便随之而来。

他也不谦让,径直走到了辛蓝对面坐下,拿起卓格准备的乳酪、肉干和马奶便吃喝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必须让身体保持力量,以便有足够的气力应对明日的奔波。

辛蓝明亮的双眸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少年,他的额头上仍有冻住的血迹,而他那灰白色皮袍的前胸处,赫然有数道深深的划痕,使得此处皮袍的绒毛大量散出,而皮袍内里的银色锁子甲已隐隐可见。

“看来你必是经过了一场血腥的厮杀呢。”辛蓝淡淡的开口道。

莫粦一边喝着马奶,一边低头看了一眼前胸划痕深重的皮袍,他眉头一挑,朝着少女咧嘴一笑,傲然道:“路上遇到了一头独狼,与它厮杀了一场,现在,我还活着,而它的血恐怕早已流干了吧?”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呢,辛蓝暗道。

“身为奇骆温部的大那颜,在六部围猎会盟之时,你却单人独马与草原狼搏杀,还真是有趣呢。”辛蓝看了篝火一眼,轻声道。

莫粦知道这是少女在质疑他为何没有和兄长纳术一起在围猎的队伍中,反而掉了队,而被迫与独狼搏杀,如此的狼狈不堪,险失性命。

他双目微微一眯,盯着对面那美丽的容颜,轻笑一声反问道:“头戴上等狐皮帽子,身披上等狐皮斗篷,脚踏上等鹿皮靴子的温吉烈部贵女,又为何只带着十数人在这雪原上默默前行?”

狡猾的家伙!辛蓝心中暗恨。

此时,这对草原上的少年男女都对对方为何没有跟上各自部落的围猎大军,反而脱离猎阵而充满疑问,故而才相互出言试探。

“温吉烈的少女,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再相互试探了。”互相沉默着对视了片刻后,莫粦洒然一笑,率先开口道。

“我是男儿,我先说,我原本是在部落驱逐野兽赶往八里屯阿兰地方的猎阵中的,因为看中猎阵中的一头白鹿,想要生擒它献给我的母亲作为礼物,谁想那家伙竟脱出猎围朝着东北方而去,我怎能让它逃了!因此便纵马去追赶它,不想却是越追越远,好不容易在穿过一片林子后射中了它的后腿,但出了林子后,却发现它已然被咬下了头颅,而咬下它头颅的便是一头草原巨狼,草原狼放了白鹿的血,却还不满足,我在狼的眼里成了新的猎物,所以,我想要活命,便只能放手一搏,放了狼的血,杀了它,腾格里护佑,我最终成功的了结了那草原狼的性命,我活了下来,事情就是如此了。”莫粦坦诚而平静的说道。

辛蓝盯着对面那略显苍白的面孔,听着少年平静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般的话语,一瞬间,她看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目,似乎从对面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倔强、无畏而又悍勇的气息。

不简单呢,这家伙。辛蓝心中想到。

“既然你已说了你的,我也不需再隐瞒,我是温吉烈部别列金大那颜之女辛蓝,我的父亲与达烈图卓颜将前往八里屯阿兰地方参与六部会盟,我想要随他前去,但父亲却以会盟旨在对三姓塔依尔部用兵,他担忧我的安全,不许我跟来,于是,我便只能在父亲带着人马走后,悄悄的尾随着,等我最后偷偷跟到了八里屯阿兰地方,父亲就无法拒绝我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到那时他一定会把我留在他的身边的。”

“你倒是个孝顺的女子呢。好了,温吉烈的辛蓝,看来我们所去之地相同,我们都需要各自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抓紧赶路,等到了八里屯阿兰地方,我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呢。”莫粦看着少女道。

说罢他将手中装着马奶的皮囊扔在一边,起身往毡帐中走去,在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又突然转过了身来,以右手抚左胸,向少女致礼道:“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日后你有危急之事需要帮助,请不要忘了奇骆温的莫粦,只要你开口,我莫粦定会舍命相助,哪怕是深渊在前,敌兵在后,我也义无反顾,请记住,我们奇骆温人同样一诺千金!”

说完后,莫粦便转过身,慢慢走向了他初次醒来时的毡帐。

辛蓝看着那坚毅的背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的身形和他一样,也同样坚实有力呢。

莫粦不曾看到,此时的少女嘴角绽放出了如水般的温柔笑容。

“奇骆温的莫粦,你很有意思呢。”

此时月色正好,林间微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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