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舞者,断然是不能日日食肉的,体态婀娜者为上……”苏鸾在台上讲着,台下这些小姐已昏昏欲睡。她本就不想给这些官家小姐上课,一个个身子金贵的很,话又不能说的太重,可怜自己出生风月,万事不由己。
“青小姐,您要是乏了便去歇着。”她倒是一点气也受不了。
青粟睡得不大安稳,苏鸾一敲桌子她便醒了。
她哪里不懂苏鸾的意思,即便是她都领悟了,也断不可如此不尊重师长,只好微微一笑,聊表歉意:“苏姐姐说笑了,是青粟的不是。”
这人不过是一个舞姬,对她说话却阴阳怪气,没有半分恭敬,看来这背后之人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不过是一介舞姬,竟敢如此和我家小姐说话。”晚晴向来脾气爆。
苏鸾没有理会她,可眸子里的恨意又多了些:“这也不怪青小姐,这天啊,燥的很,上了一天的课,自是乏的。听闻青小姐师承凉山,若是能舞一曲《醉花梦》,不仅您自己个儿精神了,姑娘们也不会这般瞌睡了。”
这舞姬果然毒辣,《醉花梦》失传已久,留下的都是些半真半假的残本,别说是苏鸾了,整个帝都也难找几人能跳的上醉花梦,更何况,青粟在凉山就是个浑水摸鱼的。青粟四下看了看,这些小姐本就不满她庶出的身份,一个个的,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若是她今日跳了,明日定会流言四起,说青家二小姐学艺不精,还不敬重师长。
晚晴又要上前,被青粟拦住,她微微颔首,示意晚晴不要冲动,等晚晴收回脚,青粟才接着苏鸾的话“帝都最忌讳逾了本份,苏姑娘的意思可是让我如你一般,靠跳舞逗乐别人?”青粟这次没再叫姐姐。
“你……”苏鸾虽生气,却还是面带微笑:“青家二小姐真是牙尖嘴利呢。”苏鸾刻意加重了“二小姐”三个字,青粟也不恼,她虽是庶出,得不到想要的宠爱,可吃穿用度却一样也不比长姐差。
见青粟没有说话,苏鸾只当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正暗自欣喜,屋外有一小厮来报:“太后想念青粟小姐,命奴才来请你呢。”
苏鸾嘴角抽搐,她怎么忘了,这二小姐的靠山是太后呢。
太后偏爱九皇子,帝都内人尽皆知。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九皇子十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从此疯疯傻傻。
即便如此,太后依旧偏爱九皇子,她总说:“我的宸儿啊最聪颖,最能逗乐我。”
可路尧宸再得太后喜爱,皇位也与他无缘,从前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入他阵下,如今就有多少人唾弃,这傻子皇子能干成什么呀。
可青家两姐妹偏与人不同,得了空就往宸王殿跑,太后只觉得二人重情重义,赏了二人不少金银珠宝,连带着青老爷平步青云。
如今路尧宸已二十一岁,青家两个姑娘又正是二九年华,太后琢磨着将其中一人许给路尧宸。
太后的原话是:“这婚姻大事还是要看宸儿自己的意愿,差人去请青家那两丫头,就说我这几日在九王府住下,让她们来陪我说说话儿,解解闷儿。”可谁不知这是在变着法儿的给九殿下娶妻呢。
临走,苏鸾还不忘讽刺青粟:“九皇子最为英俊,妹妹好福气啊。”
苏鸾还未反应过来,青粟的巴掌稳稳落在她的脸上,这一巴掌打的真是实在。
“你……”苏鸾气的说不出话来。
青粟暗暗懊悔,怎么如此鲁莽,态度却没减弱半分:“你叫谁妹妹呢,真脏。”苏鸾连忙跪下,恨自己乱了分寸,更恨青粟当众让她难堪。
青粟拍拍手,一副嫌弃的模样,她倒是想回头看苏鸾那副气急败坏的丑样,又怕多生事端,跟着那小厮上了马车。
“小姐方才那一巴掌打的真痛快。”晚晴的语气十分欢快,青粟都不忍对她发脾气,只好故作埋怨:“你倒是痛快了,那位帝都第一舞姬肯定是恨死我了,她要是去告我的状,爹爹又要生气。”
“小姐有什么好怕的,晚晴会护着你。”青粟失笑,凉山这三年,多亏了晚晴陪着她。
“般露可知道我回来了?”
“知道,您一回来,我便派人给般露小姐送去信了。”
青粟颔首,般露是陆家养女,师承第一药师,如今已小有名气。般露与她乃是挚友,二人一起长大,性格却极为不同,她好动,般露却不同,平日里常闭门不出。
回青府换了身衣裳,沾了苏鸾的脂粉气,青粟随手丢了,让晚晴打了一桶水。
沐浴过后,晚晴慌张的跑过来,说是大夫人有请。
“你慌什么,她请我我去便是,难不成还把我吃了。”青粟有意逗她,把明日去九王府的要准备的衣物叠好放在一边。
“说不准,这老妖婆什么事做不出。”
“行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知道晚晴有意帮她,可这院子人多嘴杂,保不齐那天被人听了去。
这院子深,总有她照顾不到的地方。
她住的偏,离大夫人住的东俪阁远得很,却不妨碍江氏隔三差五找她麻烦。
让晚晴化了清淡的妆容,青粟挑了一身粉白色长裙,怕江氏又以穿的艳丽不得体为由罚她。
青府愈发富足了,这几年翻修了多次,又是夏季,青粟还未到东俪阁,脊背已生出了细汗,身子贴着衣物,十分不畅快。晚晴一路抱怨,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不安。
到了东俪阁却不见大夫人,只一个小厮,“二小姐移步正殿吧,今晚老爷宴请凤王爷。”
“是大夫人让我们来的。”晚晴上前理论,青粟把她拉了回来。
“你这会子找他也没用,大夫人有意算计,快些走责罚还轻些。”
“是。”
要说如今的帝都,只有一人能与太子抗衡,这人便是路宇凤。
当今皇帝的手上沾了不少亲兄弟的血,为一个王位,也求一个安稳。可他始终不忍对自己的十四弟下手,一来路宇凤那时不满十岁,对他毫无威胁,二来路宇凤的生母是太后的亲妹妹,他与路宇凤的关系自是其他皇子不能比的。
可就是皇上的一念之仁,使得路宇凤成了最大的威胁,而这小王爷背后的支持者,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