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依旧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每一颗雨点全都滴落在它们应该落下的地方。
屋檐上、墙缝里、车顶上、马圈中......
因为那就是它们的使命,必须要去完成。
正如此刻猫在马圈里的扎西,他已经在里头等了好几个钟头,只为完成他的‘使命’。
扎西即是刚才与胡力辞别的那位牧民,只见扎西身披一件厚实的藏袍,脚穿皮靴,头戴一顶皮帽,只不过当胡力和马回返回屋内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将其悄然拿在手上。看着胡力的背影,他的眼神中仿佛又浮现出了先前的那股杀气。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说的正是雪区变化无常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有时中午十分炎热,到了夜晚尤其是早晨却又变得异常寒冷。
送走了许庄等人后,胡力和马回穿着妇人送来的藏袍正在屋内打坐。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在等人。
等待那个需要完成自己使命的人。
半响,门外果然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
来人正是半小时前才来送过藏袍的妇人,她的名字叫卓玛。
见没人回应,卓玛轻推房门,透过门缝向内观望,目光搜寻了几遍,却没有发现胡力的身影。她误以为屋内没人,神情竟有些失落,像是一只猎豹跟丢了自己的猎物。
“请问有事吗?”卓玛刚要转身,屋内传来胡力温和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发问,卓玛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或许她听不得懂汉语。可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胡力看人一向很准。
正当卓玛不知所措的时候,扎西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大壶热气腾腾的羊奶、糌粑和酥油饼等食物。
“几位,喝些羊奶暖暖身子吧?”扎西满脸堆笑着迎了过来,他用手将房门推开,“咦?怎么不见其他几位专家?”
还没待胡力回答,他的妻子就用藏语在一旁说了一大堆,意思好像是在告诉他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喔,也是。出了这么个事,确实谁都没想到。来,喝点羊奶暖暖身子先。”扎西走进房间,提着奶壶就倒了两杯。
看了一眼仍在打坐的马回,扎西尴尬的朝着胡力笑了笑。
“这几天也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们一大帮人吃喝拉撒都全靠你们照应,我回去一定向郭老说明这一情况。”胡力开始学着王凯的一套说辞。
胡力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糌粑就吃了下去,接着端着羊奶,指着桌子上的酥油茶:“来,你们也吃,这酥油茶得趁热喝吧。”
见对方没有说话,胡力将羊奶一饮而尽,马回睁开眼睛也起身端起杯子咕嘟一声喝了个底朝天。
夫妻二人见对方确实将羊奶喝进口中,相互对视一眼后,两副狡黠的脸立刻呈现在了胡力的面前。
不过面对胡力和马回这样的顶尖高手,他们岂敢大意。卓玛将手中的酥油茶喝掉,对着扎西又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藏语。
“嘿嘿,两位请慢用,内人身体有些不适,我先扶她回去休息。”扎西起身佯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扶着卓玛往外走。
‘噗通’一声。
扎西还没有走出屋内,妻子卓玛就倒地不起,接着肩膀与小腿不断抽搐,全身竟蜷缩成弓形,面目狰狞,脖子僵硬不堪。
“巴马,巴马!”扎西楞在原地一脸惊恐,口中呼唤着雪区对妻子的别称。
“安静!”
胡力从房间内冲了出来,马回一把揪住了扎西的领子,示意他闭嘴。胡力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妇人,想了想他又转身进屋,将装有羊奶的壶打碎,一股刺鼻的异味散发开来,壶口处还残留着水晶状的晶体物质。
原来这是一种毒性达到六级的毒药——马钱子碱(狗扣子)。
其极具毒性,呈水晶粉末状,具有刺鼻的气味,怪不得扎西将它置于羊奶中,因为新鲜的羊奶带有很大腥味,正好与狗扣子的气味相中和。
但凡误食这玩意,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个人浑身抽搐,首先就是脖子发硬无法动弹,其次就是中枢神经受阻,基本上离死不远了。这种毒辣的手段可见一斑。
只可惜他们用错了对象,早在扎西端着托盘的时候,胡力就发现了端倪,一个正常的牧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腕力,单手拖动三四十斤重的食物,还显得那么轻松自在。
其二,就是夫妻两个人身上穿着的藏袍,自打他们来的第一天就从没换过,干净的几乎没有一点灰尘。这对于每天都要干农活的雪区牧民来说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基于这两点胡力就笃定这所谓的羊奶中一定有毒,在端起羊奶的一刹那,胡力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几滴羊奶滴入了酥油茶里,他倒要想看看对方使得什么手段。
这对恶毒的夫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竟会自食其果。
要说胡力和马回为什么能够安然无事,答案只有一个,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有过人之处。否则早就被穿肠毒药害了八百次了。
“快,木炭!”胡力回到妇人身边,压低声音对着扎西说。
扎西愣了一秒,立即明白过来,迅速翻开客厅的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个装满木炭的纸箱。
这是一种活性炭,具有极强的吸附作用,用它可以暂时缓解妇人身上的毒性。不过这也证实了一件事,这就是昨晚在墓中,张老三被‘活埋’的木炭。看来这夫妻俩跟王凯的死有很大的关联。
胡力随手抓了一把活性炭,将其捏碎。迅速塞进妇人的口舌眼耳鼻,并且将身上的藏袍脱下,示意马回遮住外面的光线。
对于中了马钱子碱的人,一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需要绝对的安静,如果中毒者听到异响会再次出现痉挛;而且还要保证中毒者不能被强光照射,否则说走就走了。
而活性炭具有吸附作用,能够很有效的将马钱子碱的毒素从人体中吸收出来,防止毒素往肝脏蔓延。
此时的扎西浑身发抖,只能瘫坐在一旁看着胡力竭力抢救自己的妻子,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深知这毒药的利害。
经过胡力的一番施救,卓玛的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人已经昏迷不醒,因为是毒性太强,痛的妇人整张脸都快变形了。
扎西‘噗通’一下跪在了胡力的面前不停的磕头,好在胡力第一时间拦住了他。
“快,给人送医院去,晚了就废了。”胡力将越野车的钥匙丢给扎西。
跪在地上的扎西这才慌忙起身,捡起钥匙冲出屋外发动越野车。胡力和马回将他的妇人抬上车,车门都还没关,扎西就一脚油门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