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似曾相识，明月楼印象深刻，他曾沉睡陌上，听闻众生离苦，适才陆明愤怒之时，体内挥发出的魂气俨然是人的情绪，排出负面情绪是生灵调节心境的必要手段，此乃本能也。
“产生负面情绪，想来定是刚才陆凡心将汤药喂食于我触及了陆明的底线，令其心生不满，其中缘由或许可以从山河图中查探。”
明月楼当即神游须弥山，来到天幕下，随着魂气碎片的涌入，山河图逐渐演化开来，新的沙盘区域出现了，北凉城的轮廓缓缓浮现，青天药庐刻画得尤为清晰，此时陆明正木讷的坐在药庐中。
明月楼知道此陆明非彼陆明，山河图中的陆明乃是记忆意象而来，他是虚无的存在，名为虚神。
负面情绪来自陆明，山河图演化以他的视角展开，明月楼看到陆明在北凉城四处奔波，耗尽毕生积蓄，买来各种各样的药材熬成汤药，只是为了治好陆凡心眼角的赤红斑床。
画面一转，到了陆凡心正在将汤药喂给明月楼时，此时陆明百感交集，又急又怒，山河图不停的闪烁震动，演化着往日种种。
明月楼看及此处，幽幽的睁开眼睛，见陆凡心正坐在柜台前，神色一片空洞，暗道：“究竟得怎样的菩萨心肠，才能让一个毁容的女子愿意将自己的美容汤药赠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啊？”
他暗暗决定，待到恢复伤势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眼前的女子，替她治好脸上的斑床。
然而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现了，陆凡心身上也有魂气迸发而出，直奔明月楼而来。
明月楼心念一动，再次神游须弥山。
山河图中，陆凡心的负面情绪落入陆明意象而来的北凉城沙盘区域中，使得这片模糊的轮廓清晰了不少。
“咦？山河区域居然还能变得更加清晰？”
明月楼见到这一幕，顿有所悟，发现自己在作一幅画，以天幕作画布，以生灵记忆为墨，临摹天道山河，承载苍生记忆。
每收集到一份记忆，山河图便会清晰一些，一直收集下去，山河图或许会与现实重合，完整的演化出一片天地。
明月楼大胆的猜测，他的识海早已变异，这天幕或许便是他的识海所化。
或许山河图应该唤作演天图，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明月楼收集到的记忆越来越多，演天图会朝着现实世界靠近，它无疑是无比宏大的作品。
明月楼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事，甚至有一个天方夜谭的修炼想法——靠吸收生灵的负面情绪，以演天图提取其中的魂气化为己用，顺便还能收集一些记忆边角料，运气好的话，还能窥探到不错的小秘密。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时，陆凡心的魂气也演化出一尊虚神，山河图随即开始演化记忆。
原来，陆凡心母亲在怀孕时不慎沾染火毒，早在她出生时便难产而死，陆凡心受其母火毒影响，出生时脸上便留下了火毒斑床。
因为斑床的影响，陆凡心从小遭人侧目，甚至没有朋友，她自卑而孤独，以长发遮掩丑态，不敢走出过青天药庐，借此来保护自己。
仿佛被磨平了棱角，陆凡心早早的放弃了治疗，可陆明不愿自己的孙女就此沉沦，仍然在四处寻医问药，陆凡心不想再拖累自己的爷爷，却又不忍开口，看着爷爷为自己奔波，心中的内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自卑。
真是造化弄人，众生皆苦，明月楼幽幽叹息，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打小便是孤儿，他养成了洒脱却又谨慎的性格，对陆明与陆凡心的这种爷孙情颇为不解，他不懂陆明的坚持，也不懂陆凡心的自卑，缺了一股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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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陆明幽幽醒来，瞪了躺在床上明月楼的一眼，捡起地上的几包药材，朝着陆凡心道：“丫头，你去把这些药材熬了，给此人服下，另外两副药是你的，三碗熬成一碗，必须按时服下。”
陆凡心接过药材，默默的朝着后院而去。
不多时，陆凡心再次捧药而来，朝着明月楼道：“公子，这是爷爷特意为你准备的药，你服下之后定能迅速恢复，快快服下吧。”
“多谢姑娘！”
明月楼不忍辜负他人心意，将汤药尽数喝下，顿时感觉的一股暖流在体内乱窜，没想到陆明竟然还有些本事，他不禁开口问道：“青天药庐身处闹市，地段极佳，为何生意如此惨淡？”
陆凡心幽幽一叹，并未回答，自顾自的端着汤碗去了。
明月楼先前窥得这女子的一些小秘密，知其内心敏感脆弱，见陆凡心神色落寞，顿时不敢在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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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明月楼以神识查探药庐，见陆氏二人皆以歇息，他微微张开嘴巴，双唇微微翕动，小腹内传出恐怖吸力，有天地元气朝口内而来。
凝聚元神后，明月楼早已可以内视体内世界，此时他的丹田中密布着黑色的不均匀裂缝，这些不均匀裂缝缓缓的转动着，形成一个恐怖的气旋，给人一种吞噬天地万物的错觉。
黑色的气旋，正是命运楼从陈洪华处失而复得的噬灵黑洞，据说也是开天经之一，乃是天地规则演化而成，号称世间至高功法。
明月楼驱动噬灵黑洞的时候，引动天地元气沿着通天神脉入体，直达三大丹田与五脏六腑，肉身受到天地元气洗涮，在配合先前服下的汤药，内体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丹田化作无底黑洞，将周遭的天地元气扯入体内，只进不出，像个不讲道理的恶霸。
“修炼的本质是肉身与天地交互，以此来获得灵性的过程，我这丹田却好似无底深洞，以天地元气为食，完全没有行功路线，不在体内运转周天，这样修炼出来的真元当真有用么？”
明月楼不禁有些怀疑，他没有灵根，是天生的肉体凡胎，还是个修炼废材，之所以能够引动天地元气完全是依靠噬灵黑洞，肉身没有灵性，也无法将天地元气留在体内，如今他强行拘留天地元气为利用，这样的真元与天地五行不合，必然会遭到排斥，无疑又增加了修炼难度。
少年忍不住自嘲道：“吾待元气如初恋，它却嫌我身子贱，属性不通无默契，身在曹营心在汉。”
明月楼明确的感应道，噬灵黑洞内部传来躁动，这些被强行拘来的天地元气与他的肉身不契合，随时有可能离体而去。
“握不住的沙，扬之何妨？”
少年忽然有些嫌弃这些天地元气，他心念一动，噬灵黑洞的裂缝中喷吐出大量的天地元气，瞬间充斥在他的体内，一股剧痛猛烈袭来。
“啊～！”
少年顿感不妙，忽然想到他的经脉塌陷，窍穴封堵，此时天地元气无处可去，显然要将他的丹田撑爆，甚至可能让他爆体而亡。
明月楼心生悔意，便要重新将这些天地元气纳入噬灵黑洞中，奈何他适才散去天地元气时尺度把握不当，一下子放出了太多天地元气，此刻已然为时已晚。
说时迟那时快，明月楼忽然想到一个羞耻的办法，顿时放开身心，菊窍一松，口鼻连窍亦是张开，那股暴动的天地元气竟然沿着通天神脉直冲体外。
噗——！
一道羞耻而狂暴的声音响起，明月楼的身子爆射而起，冲到药庐的屋顶，竟然将瓦梁冲破，直上七八丈之高，随后又直勾勾的落下。
闻声而来的陆明捂着鼻子，刚好见到明月楼直落而下，摔得血肉模糊，陆凡心随即赶来，错愕的看着这一切，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忍不住问道：“公子，适才可是你...放屁？”
明月楼躺在地上，内心惨然，这脸丢大发了，此时他浑身绷带尽碎，露出十之七八的胴颜，臀部凉嗖嗖的，鲜血喷涌。
陆明阴沉的脸也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先前明月楼喝了陆凡心的汤药，难道这就是报应？
他忍不住调侃道：“此屁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世间纵有强者千千万，其风姿皆不如公子，您可真是人间极品，小老儿佩服，佩服啊。”
明月楼浑身冒血，后腚更甚，先前的伤口居然全部崩开，小腹处更是传来剧痛，他内视下丹田，见其内血肉模糊，一片混沌，内心顿时愁云惨淡。
下丹田，毁了！
陆凡心拿来陆明的衣衫，盖在明月楼的身前，转头道：“爷爷，救人要紧，您就不要再恶语相向了。”
陆明面色变了变，一把拉过陆凡心，正色道：“心儿，离他远点，这小子怪异得很，非是爷爷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
陆凡心不解，正欲追问。
哧溜——！
就在此时，盖在明月楼身上的衣服竟被数道黑色裂芒割碎，少年的胴颜再次暴露而出，他浑身密布巨大的伤口，此时正喷吐出大量的黑芒。
陆凡心惊呼道：“是虚空之力！”
陆明点头道：“没错，他的伤口中潜伏着虚空之力，此乃弑仙灭神的空间之力，这小子恐怕大有来历。”
陆凡心面露悲戚，眸子里噙满类泪水，问道：“他...会死么？”
陆明却是笑道：“要死的话早就死了，你大可放心，他体质特殊，倒也不是简单的货色，我虽然认不得他的体质，不过却能感应到，他的体内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陆凡心芳心大定，爷爷见识广博，既然陆明说了明月楼不会死，那他便不会死，于是又问道：“爷爷，这些虚空之力能除去么？”
陆明皱眉，虚空之力乃是空间破碎所生，本不该存在于空间稳定之处，如今却附着在此人身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淡淡道：“自然是能的，只不过恐怕这小子直到死去，也见不到那等强大的存在。如今你我根本插不上手，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没个十年八年的恐怕制服不了这虚空之力。”
然而，就在陆明夸夸而谈之际，虚空之力却消失在明月楼那血肉绽放的伤口中，少年倒在血泊中，已然是昏迷不醒。
少女回过头，满脸不解的道：“爷爷，这又如何解释？”
打脸来得太快，陆明干笑一声，忙道：“快，心儿，那小子失血过多，咱们必须替他缝合伤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