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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贺凤鸣老家在河北沧州——运河边上一个古老的镇子——贺家庄。父亲贺家兴是那个地区有名的老中医。母亲在他十岁时候就去世了,他上边有两个姐姐,为了他们姐弟三个,父亲没有再续弦。由于家境较好,贺凤鸣在镇上读完了小学。那时候能够供得起孩子读书的人家不是很多,能够读完小学的就更少了。小学毕业,贺凤鸣考上了县城的中学,但这时父亲却不让他再读了,让他跟他学医。父亲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太好,怕祖上的医术失传,所以想早点传授给他。有了这门手艺将来可以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等到闭眼时他也能放心地去了。

说起贺家的医术,那可真是名不虚传。最有名、医术最高的要数贺凤鸣他太爷贺中德,尤其善治一些疑难杂症。人称“贺神仙”,说他像神仙一样,有起死回生之能。这里虽然带着很多赞誉的成分,但也说明了医术的确是很高明。当时,“贺神仙”之名,不但在当地,就连京城的一些有钱的官宦大户,遇上一些疑难病症,也会慕名来请他医治。

当年,京城瑞亲王的小女儿珍格格有一次肚子痛,其实肚子病本来是很平常的一种病,可是,瑞王爷几乎请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大夫,就是谁也看不明白,治不了。这一下子不但急坏瑞王爷,连太后老佛爷都惊动了。这个珍格格可是瑞王爷的掌上明珠,小丫头不但聪明乖巧,而且为人特随和,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很招人喜爱,就连太后老佛爷都特别喜欢她,经常召进宫中说话。太后把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们派过来诊治。太医们想尽了各种方法,还是一样不见效,到后来也是束手无策。看着女儿的病没人能治,只能等死,瑞王爷的心仿佛被摘去了一般。就在给女儿准备后事的过程中,有个给格格打棺材的木匠告诉瑞王爷说,听说沧州有一个民间郎中,绰号“贺神仙”,医术相当高明,特别是善于医治一些疑难杂症,王爷不妨把他请来试一试,说不定就能治好格格的病。

要是在平时,瑞王爷也许不会相信一个民间郎中,但现在女儿眼看就不行了,在已经绝望的情况下,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仿佛有了一线希望。瑞王爷派王府总管带着亲笔信火速赶往沧州,让沧州知府衙门帮着去请这位民间郎中。

京城离沧州有四百多里地,总管带着随从中途换了几次马,将近五个来时辰才赶到。沧州知府看了王爷的信,亲自带着总管他们来到贺家庄。见到“贺神仙”说明来意。进京城给瑞王爷的女儿珍格格看病,这可非比一般。贺中德知道,治好了还好说,治不好他还能不能回来就很难说了。但知府都亲自到家里来了,瞧这架式他想不去也不成。到这时候只能跟着去了,是吉是凶就全凭造化了。

贺中德跟随王府总管一行,一路马不停蹄奔往京城。这时的贺中德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为了抢时间,他没有坐知府给他准备的车,也骑着马,一下路来可是累得够呛。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四更了。这时,瑞王爷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等着他们。这么大的亲王,为了女儿亲自在门口等一个民间郎中,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不上歇息,贺中德就跟着瑞王爷直奔格格的住处。路上他向瑞王爷寻问了下珍格格得病过程中的一些状况。到了珍格格的住处,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儿。这时珍格格闭着眼睛,脸色灰白,已是奄奄一息了。贺中德给珍格格把了把脉,又扒开眼睛看了看,然后告诉瑞王爷说格格暂时没事儿。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能看出小女得的是啥病吗?”瑞王爷问贺中德。

“现在说不准,我还要检查一下。”贺中德对瑞王爷说“王爷,请您让各位暂时回避一下。”

众人出去后,房间里只省下王爷和格格的一个贴身丫环。贺中德说:“我要查一下格格的腹部,不知王爷可有避讳?”

“都到这时候了,救人要紧,还避讳啥!?”

“那好。”

丫环撩起珍格格的睡衣,在肚子上盖一块儿纱。格格的肚子已经发涨了,贺中德用手在上面慢慢地按摸着,感觉着腹内的情况。

瑞王爷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查完就忙问:“咋样?查出来了吗?”

“基本可以确定!”

“啥病?”

“结症!”

“啥是‘结症’?”

“就是上下不通。”贺中德给瑞王爷解释说:“人的肠子在腹部都是按着一定的顺序弯曲排列的,如果出现打结、拧花,就会造成无法排泄,格格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那可咋办?”瑞王爷带着哭腔说:“贺先生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女,我会重重的酬谢你的。”

“我试试吧!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有啥要求你就说吧!只要能救小女,本王啥都答应你。”

“其实也没啥,我会尽力救治格格的。”贺中德说:“治好了,我也不要王爷的酬谢,治不好那,我只请求王爷不要怪罪就行。”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中的女儿,瑞王爷黯然的说:“你不用有啥顾虑,我不会怪罪你的,这么多人都治不了,就只能认命了。”

“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贺中德说:“我现在就给格格医治,您再找一个岁数大的女人,我需要两个帮手。”

“好!”瑞王爷对旁边丫环说:“柳儿,你去把内府的王总管叫来。”

贺中德说;“再准备五、六个猪胆和几桶热水。”

“还需要些啥?”瑞王爷问。

“别的就不需要了!”贺中德说:“不过在我给格格医治的时候,不要让人进来打搅。”

瑞王爷说:“一切听你的吩咐,我去安排。”

瑞王爷出去后,丫环柳儿叫来了内府总管。是一个四十来岁,长的挺秀气的中年女人。

与贺中德见礼后说:“贺先生,需要我做什么,您只管吩咐。”

贺中德就把珍格格得的病给她说了一遍,然后,告诉她一会要她和丫环给格格用猪胆汁灌肠。王总管问为啥要用猪胆汁灌肠呢?贺中德给她解释说,格格生病前到现在,已经有几天没有排泄了。过一会儿就是把她的肠结解开,也会便秘的,用猪胆汁灌肠就可以得到解决。

王府的办事能力真强,仅一会儿工夫,所需的东西就准备好了。猪胆还是热的呢。按照贺中德的吩咐,王总管和丫环就给珍格格灌肠。然后,贺中德就开始治疗。他用两手在珍格格的腹部,一边按压推捏,一边让王总管和丫环给珍格格左右翻着身。一阵子下来,三个人都累出了一身汗。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听到珍格格肚子里发出一串咕噜噜的响声。贺中德说:

“肠结开了。”

“真的?”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果然随着哗啦啦的响声,珍格格开始排泄了,顿时房间里充满熏人的气味。但三个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直到排泄完三个人才撒开手。贺中德吩咐她俩给格格洗一洗,再换一个房间。然后,三个就守在床边,等着格格醒来。

过了一会儿,珍格格的脸色慢慢地红润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苏醒。丫环柳儿有些着急了,问贺中德说,结症都治好了,格格咋还不醒呢?贺中德解释说,格格由于疼痛使体能消耗过大,造成身体极度虚弱,所以恢复的时间要比一般人长。说着伸手搭了下格格的脉,脉搏已经平稳有力了。贺中德告诉丫环:

“别着急,格格就快醒了。”

丫环柳儿说:“那我去给王爷他们报信儿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总管赶紧把她叫住了:“柳儿,你等一下!”然后对贺中德说:“贺先生,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和柳儿商量一下。”

“啥事儿?”贺中德问。

王总管把他俩叫到一边,小声说:“贺先生,咱们给格格灌肠这个事儿,包括王爷在内,最好对谁也不要说。”

“这是为啥?”贺中德问。

王总管说:“谁说病不忌医,但格格毕竟是千金之体,在人前赤身裸体,传出去,王爷肯定会觉得大失颜面,迁怒下来,咱们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还会带来灾祸。”

“会有这样的事儿?”贺中德有些不敢相信。

“您可能对皇家人不太了解,自古皇家,翻脸无情,为了自身利益,他们是不讲情意的,手足相残、父子倾轧,多是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看起来王府的人,虽然表面挺风光,实际上也挺不容易,处处都得加着小心。王总管能在王府当总管,虽然是内府,但也很不简单,做事不但谨慎而且考虑的周全,让人不能不佩服。

贺中德说:“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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