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贺天问余顺:“顺叔,你对大洼子周边的村子熟悉吗?”
余顺说:“有的熟悉,有的只是知道名字没去过。”
贺天问:“那大洼子西边有村子吗?”
余顺说:“离大洼子十来里地有一个小杨庄。”
“庄子大吗?”
“不太大!能有五六十户人家。”
贺天寻思了一下又问:“庄子规整吗?”
余顺说:“以前还挺规整的,现在不行了。”
“为啥现在不行了?”
“现在家家都修起了通道,就把原来的格局打乱了。”
“修通道干啥?”
“为了跑反方便,家家户户相通,鬼子扫荡时就容易跑出去,免得被堵在家里。”
“这个办法不错,我看还挺利于队伍出入,尤其像咱们这样的人数比较少的队伍更合适。”
“大队长你还真说对了!”余顺笑着说:“这个通道就是咱们地方上的同志动员老百姓干的。”
贺天不由地连连点头,心里对地方同志挺佩服的,把事情做到前面。然后说:“顺叔,我还有个事情想请教你。”
余顺说:“大队长别这么说,有啥事你就说。”
贺天笑了一下,问:“靠大洼子北边的那条道你知道吗?”
余顺回答说:“知道!”
贺天说:“那顺叔你把道路的情况给我说说。”
余顺说:“其实也不是正经八摆的道,是人们图方便踏出来的,往来河间和肃宁从这儿过要比大道少走十多里地。不过,坑洼太多不好走,尤其下过雨都是积水人走勉强可以,车过就不行了。”
贺天说:“不对呀!那前天刚下过雨,刚才李书记的通信员小王咋说昨天看见伪军的马车过呢?”
余顺说:“大洼子主要是沙地,头一两场雨汪不了多少水,等地饱了就不行了。”
贺天不由地连连点头,对余顺的经验十分佩服。
这时候刘国江和柱子赶了上来,于是队伍加快了脚步。
刘国江走近贺天小声问:“你真的打算天黑前离开大洼子?”
贺天说:“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个事情呢,我打算现在就离开大洼子。”
“现在离开?”刘国江不解的问:“为啥现在就离开?大家都急需要休息呀!”
贺天说:“我知道大家需要休息,不过,刚才李同普书记说鬼子和伪军对这里已经进行了两次搜查,从这个情形看,鬼子这次扫荡不仅仅采取层层包围策略,而且还是拉网式反复搜查的方法,所以我担心鬼子很可能对大洼子进行第三次搜查,一旦被堵在大洼子里,我估计再像昨天那样突围出去就难了。”
刘国江有些不解地问:“为啥比昨天突围要难?”
贺天说:“昨天鬼子知道咱们就是突围出去,也依然还是在包围圈里跑不掉,所以为了减少伤亡,并没有拼命和咱们对抗。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我感觉这里应该是鬼子最后的一道包围圈,兵力也应该是最精锐的,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围堵咱们的。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二十几个人想突围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到最后只能在大洼子里与鬼子周旋,寻找突围的机会。这样一来我们肯定会连累躲藏在大洼子里的群众,所以,我认为咱们应该称现在天还没有大亮,鬼子还没有行动之前就离开大洼子,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刘国江说:“即便情况这样,咱们在大洼子一边,离躲在这里的群众最少也有十几里地,如李书记说的那样,交手时他们也有逃离的工夫,现在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相对这里还要比别的地方好一些。”
贺天沉思了一下说:“老百姓都是全家躲难的,老的老小的小能跑多远,何况鬼子还有骑兵。”
刘国江说:“到那时咱们就挡住鬼子,掩护群众撤离。”
贺天瞅瞅刘国江:“话是这样说,不过咱们心里都清楚,仅凭咱们二十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挡住鬼子的。”
刘国江说:“为了保护群众,就算我们全部牺牲也必须这样做!”
贺天皱皱眉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牺牲还会有多大的意义?”
“你这种想法可是不对的,”刘国江表情严了起来:“咱们八路军不同国民党的军队,更不同于绿林的草莽杆子,能发展到今天完全是老百姓支持的结果,老百姓之所以拥护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始终把他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因为有点激动,刘国江的声音不由地有些大。
队员们听见都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担心大队长接受不了和政委吵起来。
柱子跟在贺天后面,一看这样就从上捡起一段小干树棍递给贺天:“看你鞋底上沾了那老些泥多沉呐!赶快咔擦咔擦。”
贺天没有吱声接过树棍蹲下去咔擦鞋上的泥,把两只鞋咔擦完站起来,面色已经平静了,说:“政委你批评的对,我参军时间短,对八路军的认识和理解的确有限,也可能在辽西跟胡子呆的时间长了,难免受他们的影响,所以,考虑只是我们这二十几个人的安危,的确没有想的那么远,并且担任这个队长还不到三天张松就牺牲了,感觉压力特别的大,要是再出现啥闪失,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贺天的话让刘国江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刚才说的有些硬,不过他觉得能够引起贺天的重视也可以,这是关系到他们这支队伍的生存和发展的前提保证。就说:“你不要老想着这个事情,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是一队之长,如果你有这种顾虑的话,那咱们今后就不好开展工作了。”
这样一来气氛就缓和了下来,大伙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贺天说:“我是觉得既然可以预料事情的发生,那么事先是可以想办法去避免的,我要离开大洼子就是出于这个想法。”
刘国江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鬼子再一次搜查大洼子时,游击队不在这里可能结果与前两次一样,搜查不出啥就过去了。如果游击队在这里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旦交手鬼子是不会管军人和老百姓,他们会一律开枪射杀的。这样的话在咱们这二十几个人的确没有能力保护这些群众。离开大洼子即便和鬼子动起手来也不会牵连到老百姓,游击队还可以机动灵活与敌人周旋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不过,鬼子每次扫荡村庄都是主要围剿的重点,尽管小杨庄建有通道,但是庄子太小有容易被快速包围的危险,到时候想突出来也是很困难的。”
贺天说:“我也有这个担心,只是现在没有地方可避,咱们如果再不休息就快挺不住了,庄子里毕竟有点遮挡怎么也比大地里要强,庄稼没有长起来一点遮拦没有被鬼子看见就跟靶子没啥区别了。”
刘国江也没有其他办法,就说:“那也行吧!不过一定要轮番休息,多派人放哨,歇一阵子就离开庄子。”
贺天见刘国江同意了就说:“行!缓缓劲咱们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