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起,天就开始发阴,到了下晚儿的时候下起雪。这是奉天地区今冬头一场雪,雪下得不太大,但,风很大,风夹着雪粒刮在脸上让人直打激灵。
晚饭后,聂魁学顶着雪来到东边城。
小亮子还没下班,贺天刚回来,三个人正要吃饭,听见聂魁学叫门就都迎了出来。
金花一边给聂魁学扑落身上的雪,一边说:“聂二哥你来的正好,我们还没吃饭呢,一块吃吧!”
聂魁学说:“我吃饭了!”
柱子说:“那就喝口酒,我去给你买去,天挺冷的,喝两盅暖乎暖乎。”
聂魁学拦住了柱子:“别费事了,我呆一会就走。”
贺天估计聂魁学这时候顶着雪过了,肯定有事,就问:“二哥,你来有啥事吧?”
聂魁学说:“李济洲又开始查山岛一雄被杀的事了。”
贺天有点纳闷:“他不是一直在查吗?”
聂魁学说:“没有!李济洲压根儿就没查。”
“没查?他不是从宪兵队那接手了吗?”
“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查。”
“那为啥?”
“李济洲如果把案子给查出来了,宪兵队的人心里肯定不高兴,他不想得罪宪兵队。何况这个案子本来也就不好查,两伙都查不出来上峰也怪罪不了啥。”
“这个家伙想的还挺多!”贺天问聂魁学:“二哥,这事你咋知道的?”
聂魁学说:“我是听松原说的。今天早上下班的时候,我在货场院子里碰见了松原。就跟他打招呼,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还没有,我说请他喝酒,松原犹豫地说他现在代理货站站长,这时候出去喝酒如果货场里有事找不到他,让上峰知道了不好。我看松原挺想喝酒,就说,你不方便出去,那我买点酒菜在你的办公室喝咋样?松原乐了说;行!
我寻思货场现在他说了算,跟他套套近乎干活方便,另外,你们让我留意李济洲和孙明,也正好从他那透透话。这家伙二两酒下肚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
贺天问:“那李济洲现在咋又查了?”
聂魁学说:“仁和大药房前些天不知道让谁给抢了,还打死了两个日本人。加上山岛一雄被杀,接连发生这样事情,上头的鬼子急眼了,限期奉天宪兵队和特务机关必须把这俩事给查出来。
这回李济洲不想查也得查了。因为上回宪兵队把不少扛脚行的都圈起来审讯,货场里的货都堆住了,装卸不了车。松原把宪兵队给告到了司令部,宪兵队只好把人给放了,两边弄得挺不乐呵。所以,这回李济洲先跟松原打招呼,说他不圈人,问完话就放回来,保证不耽误干活。”
柱子说:“查能咋的,宪兵队都查不出来,李济洲就能查出来?”
“李济洲这回是动真格的了,”聂魁学说:“他认定这事即便不是货场的人干的,那也跟货场里的人有关系,不然,不会对货场的情况那么了解,不但知道排水沟,还能够准确地避开日军的巡逻。并且还知道当天夜里松原和他的狼狗不在货场。
所以,李济洲要把山岛一雄在货场这段时间,所有在货场的人都要调查,包括后来离开货场的人,我就是为这事过来的。
如果,他们让我带着来找柱子,那样的话,孙明看见你们还活着,肯定怕你们把他当汉奸出卖红砬子山的事说出去,对你们下手。”
聂魁学还不知道岛一雄就是他们杀的,不然就更要担心了。
贺天觉得真是这样的话,这事还挺不好办。他瞅瞅柱子问:“柱子哥,你看咋整好?”
柱子寻思了一会,说:“那就让二哥带他们来,咱们还愁找不到这两个王八犊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宰了他们,给山上的兄弟们报仇,咱们也好离开奉天。说实话在这儿我总感觉憋得慌,好像喘不上气来似地。”
聂魁学说:“他们不定啥时候找你,我事先没法给你信儿,到时候贺天和小亮子要是不在家,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吗?”
柱子说:“在他们事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估摸应该可以。”
金花接过话,说:“还有我呢,我可以帮助柱子哥对付他们。”
“对呀!我也可以算一个。”聂魁学兴奋地说:“我一直都在琢磨咋给我哥报仇呢!”
柱子问贺天:“你认为这么办可以吗?”
贺天摇摇头说:“我觉得不行!”
柱子问:“咋不行?”
贺天说:“事后咱们走了,那二哥咋整?”
聂魁学说:“只要能给我哥他们报仇,我不怕!大不了我就跟你们走。”
“你走了,那二嫂子和孩子咋整?大爷大妈他们咋整?日本人能放过你们家吗?”
三个人互相瞅瞅没话了,都觉得贺天担心的对。他们刚才一心想报仇这事,谁都没有往这上面想。
过了一会,聂魁学问贺天:“那咋办啊?”
贺天寻思一下说:“他们要是向你问柱子哥,你就说柱子哥伤了不能干活,在奉天没法过日子回老家去了。老家在哪,你随便说个远一点的地方。如果,他们不相信让你带他们过了看看住处,你就带他们过了。”
“那一看不就露了吗?”
“不怕的二哥!明天我们就找房子搬家。”
“这么急干啥呀!”金花说:“一天的工夫那那么容易就找到房子?!”
“是呀!”聂魁学说:“仅是货场里的人就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等查离开货场的人那咋的也得些日子。”
贺天说:“关系到生死大事不能心存侥幸,万一明天他们要来咋整?!”
金花问:“没啥别的办法了?非得搬家不可吗?”
“眼下也寻思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搬家了!”贺天问柱子:“柱子哥,你觉得呢?”
柱子觉得贺天考虑事情的确比他周全,就说:“行!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