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地昼长夜短,许寒这几日全神贯注的忘我修炼,可偏偏上天不眷顾他,练功已有数日,无奈进展堪忧。
这一日亦是如此,许寒褪下青衫,露出细小的身躯,紧贴着冰墙。白面神君告诉他,修炼之时让自身处于极寒之下更能激发本体的潜能,多日的贴墙练功已让他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想必是被冻伤。
“我能行,我一定可以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许寒按照白面神君告诉他的方法控制气血绕行于任督二脉,但偏偏他运行至任脉后始终贯穿不到督脉。多日修炼毫无进展,饶是许寒心性平和此刻也略显急躁,他心系小妹,时刻念及她,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是否有人欺负她,她有没有想自己,她过得好不好……
不远处白面神君暗中看着许寒,他脸上又枯老了几分,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见许寒急躁的捶打着冰墙白面神君转身走开,步履蹒跚的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冰壑。
这冰壑东起寒海,西向遥遥无尽,实乃天地间鬼斧神工之作。白面神君轻身一纵跳下壑谷,刚一落下他便裹了裹麻絮大衣,下面比上面要冷上几分,壑阴一面雾气缭绕,壑阳一面长满白色的藤条,直伸数里。
白面神君拨开白色藤条,内中现出一白色果子,白面神君轻手摘下端详了起来。
“这无名果子应该可以让那小鬼快速练出内力,当年重伤逃至此,要不是这果子恐怕我已是一堆白骨。”
白面神君想了想,伸手再摘了一颗才离去。
待白面神君回到冰洞已不见许寒身影,冰床上放着一条烧焦的鱼,白面神君心想定是这小鬼又去捉鱼。在这个极寒之地,除了鱼没有任何食物能让他们吃,这段时间许寒除了练功便是到寒海附近捉鱼。
“爷爷,你回来啦。”许寒拎着两条小鱼缓缓地走过来,与方才急躁的样子判若两人。
“嗯!”白面神君阴沉沉地应了一声。
许寒这边已把小鱼架了起来,火苗跳动之下鱼儿迅速收缩,不一会鱼儿体内的油脂顺火而下,滴落之时火苗更盛,火越盛油脂越多,油脂滴下越快火就越盛,如此反复,许寒看着跳动的火苗一阵出神。
“小鬼……小鬼……”白面神君喊了好几下许寒都没反应。
好一会许寒才从中醒过来,然双眼却依旧时留在了那火苗之上,慌忙应道:“啊,爷爷你叫我呀……”
“你进来一下。”
许寒意犹未尽地把目光从火苗上移开,轻跑进冰洞。白面神君神情肃穆,双腿盘坐,冰床上放着两颗白色果子,细看之下白果表面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丝丝淡白之气。
许寒刚进入冰洞便打了个激灵,洞内温度比以往要冷上许多,虽然此时他穿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动物皮毛编织的套衣,但依然感觉阵阵寒气袭来。许寒看了看白面神君,只见他闭目不作声,便也不搅扰,静静的站立在旁等候。
片刻过后,白面神君幽幽地道:“你可有尽力练我《参本经》?”
“爷爷,我一直有练,只是我怎么练也无法做到你那天一样,我总是提不上气。”
“愚钝!”白面神君大怒道:“愚钝至极,如此简易的功法都无法入门,你要如何在此保命,要如何去寻你妹妹?”
白面神君一时难掩狰狞面目,吓得许寒往后退缩半步,见此白面神君转瞬恢复了惯有的笑脸,定定地看着许寒,他心知要想如此短时间让这小鬼就练出内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新伤旧疾让他身体逐渐衰老,再没有供自己吸食的内力支撑怕是等不到幽月泉开启那一天了。
“眼前有天地奇珍果两粒,可助你事半功倍,但食之会有常人无法忍受之罪,一粒可使你经脉碎裂,期间会让你生不如死,若能侥幸撑过,随即便会破而后立,这奇珍之果会为你重塑经脉,洗髓易经。”白面神君瞄了一眼许寒继续道:“当年我重伤至此全凭此果得以保存性命,可那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让我无法忘却,此果虽有奇效但我终究不敢吞第二颗。现在我给你两颗,你自行定夺食之与否。”
说罢,白面神君不再理会许寒,轻眯双眼佯睡了起来。他也不敢叫许寒一下吃两颗,要是许寒爆体而亡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寒听完白面神君所说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冰床上那两个白色果子,细想白面神君刚才的话,要是吃一个可以让自己洗髓易经,吃两个那不是可以轻松练会《参本经》了,这样就可以去找妹妹了,念及此他毫不犹豫地向冰床上那两个果子抓去,放在手心一股奇寒之气弥漫开来,仿佛让人置身于万年冰窖之中,原来是这东西让冰洞内气温骤降。
许寒咽了咽喉咙,手掌往前一送,抬头便把两个果子吞了下去。片刻过后,并没发生像白面神君所说的那样,许寒只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气息直入心田,除了一丝丝的寒意别无他样。
此时白面神君也瞪大双眼看着许寒,百思不解,为何这小鬼吃下两颗此果都毫无反应,莫非此物对他无用?当年自己吞咽一颗立马浑身撕裂,痛苦万分,怎么就与他反差如此大?
“有何感觉?痛苦与否?”白面神君淡漠地问道。
“爷爷,没有像你说的那样难受呀,就是有点冷冷的。”许寒一脸疑惑地看着白面神君。
白面神君向许寒摆了摆手示意他靠过来,摸了摸他前额,又抓起他的手号了一下脉,一切均是正常,并无别样,这倒是让白面神君大感不解。
“咳……咳……”白面神君捂住胸口轻咳几声,这一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哪怕许寒爆体而亡也比这毫无表现来得强,他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许寒见爷爷又睡着了便不打搅他,退出冰洞又去烤鱼了。
火光闪耀之下,许寒感觉比洞中暖了许多,看着跳动的火苗,他思绪拉到了青松岗,青松派中妹妹此刻不知在干嘛,还有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师傅打洗脚水,那天聂姐姐有没有被那个坏蛋抓走……
然而此时的青松派一片祥和,自那日击退白面神君之后,青松派便半闭山门,只与药神谷和阴离宫有所来往,其余一众弟子也全都回山收足不出。九叶宫与罗雲府不知是忌惮青松子还是经由上次之役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也没有再来青松派抢夺聂小妍。
许霏霏更是在梵姑严厉之下突飞猛进,此时她已不再是那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虽只短短时日,但她这‘冰魂魄身’使得她一日千里,加上梵姑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在她这一代弟子中,已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就连张师兄都不及她,唯独韦长老的独女韦玉华可与之不相上下。
“哎哟……”腹中一阵疼痛把许寒从漫飞的思绪中拉回来,他只觉下腹有翻江倒海之势。
“难道刚才的鱼没熟?”嘀咕了一句许寒捧着下腹急忙的往后方跑去,那里是他平日方便之处。
冰洞后方,许寒慌乱的要扯下衣带,这时腹中异样越来越盛,大有排山倒海冲胯而出的感觉,忽而一个踉跄许寒整个人都趴在了冰面上,此时再也憋不住,‘噗’的一声随后一股奇臭之味弥漫开来。
“呼……原来是个屁!”许寒大呼一口气,心想幸好是个屁,不然就……“哎哟……”
还没来得及系上衣带,那股感觉又袭来了,腹中再次翻腾起来,慌乱之下许寒一脚踏空,整个人跌落到寒海,许寒下意识的双手拼命拍打着水面,几欲张口呼喊,无奈嘴唇一张开冰冷的海水就蜂拥而至,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七窍,心脏的压迫感慢慢的深入大脑,意识在慢慢消散,慢慢地……慢慢地,许寒慢慢地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淹没。
‘咕嘟……咕嘟……’水面上不时地冒起了泡,许寒虽已昏过去,但观其身此刻却并没有一沉到底,而是呈伸臂掌托天状悬浮在水中,且此时的他还不停的放着‘屁’,不但如此,若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七窍与肤表有淡淡的黑气散发而出。
慢慢地他姿势不再是托天状,转而为盘腿,头顶与会阴呈一直线,忽而又展臂下手抱丹田,如此许寒姿势一直在变化,生动得犹如没有昏迷,观其姿态正是他在青松派夜里模仿小册子里的样子。此间发生的一切许寒并不知晓,双眼紧闭的他如胎息,若他脑间清醒便会发现此时他不但可以运气于任督之间,速度之快片刻便已大小周天完成,更甚的是循着经络交流运行于全身,内及脏腑,外达肢节。
一向灰黄土脸的他现被洗去尘垢,那不停歇的‘屁’与七窍中散发出去的黑气便是他体内浊气,经此一来他无形之中便已洗髓伐经改善体质,想必是那白色果子的功劳,可许寒连吞两粒为何不像白面神君般生不如死就不得而知了。
远远看去许寒更像是在母亲的怀抱中,不像是溺于海中的人,他一遍一遍的摆着小册子里的姿势,不时还挥舞着双手。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许寒不再动弹,看他浑身舒松,形静如眠,神态自若从容。须臾过后,许寒猛然地睁开双眼,双脚一蹬便冲出水面,利索的爬了上去离开水面。
满身湿透的他,刚出水面衣服顷刻便已冻住,僵硬得就如寒海上漂浮着的冰块。虽是如此,许寒并没觉得冰凉刺骨,反之他倒觉得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丝丝暖流,遍布全身,犹如沐浴在暖阳之下,倍感舒服。
他不知这股暖流正是他丹田之中那团淡白之气所散发而出,流经四肢百骸,循序渐进地自行吐纳。
夜幕悄然降临,万籁俱寂,许寒使劲地拍了拍衣衫,向冰洞小跑而去,他不知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自己怎么没被淹死,此刻他只想着该为爷爷准备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