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黏糊糊的热风吹在脸上,使人不愿意傍晚时分逗留在外。
居民楼不远处一座公园内的喷泉旁,黎维嘉兀坐于石阶上,神情似乎很沉重,时而仰望天空,时而低头沉迷。
他如此这般神情,让后脚跟来的黎乐十分不解,可两姐弟未曾见面,为何维嘉会如此厌恶她。
她慢悠悠地靠近石阶旁,似乎想通过近距离来了解这位弟弟。
“维嘉,姐姐有一事不解,你能为我排忧吗?”黎乐坐于石阶上后问道。
“哼,”黎维嘉轻轻地冷哼了一句,把头转过另一边,“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们之间不熟,别叫的那么亲密。”
有时候对于年幼之人的方式不能太过温顺,否则会适得其反。
“好,”黎乐双手撑于石阶上,似乎酝酿了一会儿,“黎维嘉,那我姑且问你,你我二人虽有血缘关系,但从未见过面,为何你初见我便如此厌恶?”
黎维嘉微微蹙眉,他未曾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会让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如此在意,思虑片刻后转头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个答案可满意?若是你一日在家,我便一日不回,没有任何原因,只因我不喜欢你,可明白?”
黎乐听闻此话,心头的酸意仿佛在顷刻间便要涌出来,她本以为自己的到来会使很多人高兴,她甚至都幻想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天不作美,实在难忍委屈。
她抬头仰望满是星辰的天空,声音如鲠在喉,“只因不喜欢,你便如此对我!你可是我的亲弟弟啊,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父母的怀抱,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好像每个人都离我很远,刚有点融入家庭的感觉,却不曾想自己唯一的弟弟竟这般厌恶于我。”
黑夜中,两个人兀坐于石阶上,喷泉散发着淡淡地水雾。
黎维嘉面无表情地从石阶上下来背对着黎乐,不知恍惚的眼神飘向了何方,其内心早已混乱如麻,可他不能有半点退步。
于父母生活多年,他看到的,听到的,至今历历在目。
紧接着,黎乐从石阶上下来,一边向回家的地方走去,一边继续说道:“好,既然你这般不待见我,待这个暑假结束时,我自然会离开,在你上补习班这段时间我绝不会打扰你。”
“真的吗?姐....”黎维嘉欣喜地跟黎上去,只是后面这个称谓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黎乐没有回应他,慢慢地走着,直到消失在楼道口依然不曾回头看过一眼,或许她真的伤透了心。
黎维嘉走出几步后依靠着小数,看着这消失地背景,他笑了,而且这种笑意来自内心深处,他所期待地正在慢慢向他靠拢!
回到家时,程姿艳立即迎面而来,黎乐愁眉苦脸地唤黎一声,“阿娘....”
经受委屈之后,她希望得到母亲的安慰,父亲的温暖,然后一切并没有向她心目中所发展。
程姿艳把持着门,几分钟后依然不见黎维嘉上来,顿时脸色暗淡下来,转身对黎乐问道:“乐乐,维嘉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在后面,应该要来了,”黎乐不动声色地说道。
“应该?”听闻这事不关己的话语,程姿艳的语气更加变得冰冷,“他那么小你怎么如此狠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后面,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你怎么当姐姐的...?”
她心中震了一下,本以为在父母眼中会是一视同仁,然而....
“阿娘...”这临近冰点的气氛,被黎维嘉的到来打破,每个人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一时怒意迷失黎理性,程姿艳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难免有些伤人,心中犹豫片刻之后,方才拉着黎乐的手,“乐乐,刚才阿娘有些着急了,一时口无遮掩,你不会怪阿娘吧?”
似乎这个家中,每个人都扮着不同的角色,可万物不离其根本,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在黎维嘉到身上。
然而,对于黎乐来说,只有是一丝温暖,善意的语言她都会小心翼翼地去维护,去接受,甚至毫不质疑地去付出。
“阿娘...”黎乐挣脱之后,瞬间扑在程姿艳地怀里,“我也有错,不该丢维嘉一人在外,而且天色已晚。”
“没事啦,都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程姿艳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地女孩,红红的眼圈像极了一位慈母。
夜幕越来越深,除了外面沙沙作响地风声,整个房间内一片死寂,黎乐看了看睡在身边的母亲,睡得很沉很沉,那份自然仿佛没有因为她地到来而改变什么。
两个小时前,应母亲的要求同睡,说是十多年未见,心中藏了许多心里话要与她说。
可母亲在进入房间后的十分钟便早早睡了过去,她突然想起在佛山的“父母”,在一起的那份欢乐,那应该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模样吧?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折射在窗帘上,仿佛昨日的种种都烟消云散,生活中所有的事都是一觉便能解决,如若不行那就两觉,甚至更多.....
“妈,我在这里呆一个月就回去了。”黎乐对正在编制毛衣对程姿艳徐徐说道,这句话是经过她整晚的纠结才说出了心中不情愿的想法。
程姿艳依然编制着手中的毛衣,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回去做什么?一直呆在这里陪伴爸妈不好吗?”
“阿娘,莫非你忘了我还在上学吗?”黎乐嘟着嘴说道。
程姿艳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中的衣针,“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这段时间维嘉在上补习班,等他开学后阿娘给你找个大厂,去里面做流水线,一个月少说能拿3000元。”
“阿娘....”黎乐不满的叫道,这些话确实把她吓到了,“可是我想读书,不想去上班。”
“听阿娘的,现在的大学生扔块砖头下去能砸到一大片,赚钱才是正道,”程姿艳说道此处又低下头编制毛衣,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补充了一句,“等你爸晚上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你去他上班的厂里瞧瞧,那些大学生不一样跟他在同样的地方上班吗?工资还不及你爸的高呢。”
“可是....”黎乐心里七上八下,脸色如灰,不知怎么去反驳,其实内心正在疯狂地挣扎。
或许是许久不见动静,程姿艳方才抬头看着她,“你真想读书?”
“想!”
“等维嘉补习班结束你就去他等学校上学吧,不用再回老家了。”程姿艳说完有些不悦地走进卧室。
黎乐看着似喜似怒的母亲走进房间,久久不能说出话来,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昨夜与黎维嘉交谈的话,皱着眉变得十分纠结起来。
她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维嘉,便是恶语相对,还未来到中山时幻想过无数与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此时此刻她仿佛有些怨恨起黎维嘉,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心中十分渴望亲生父母地呵护,也想感受那一份作为孩子地溺爱。
纵使以往的“父母”对她百般呵护,但心中始终有一层隔阂。
想到这里,黎乐使劲地摇着头,把这些想法抛出脑海中,且过这一个月再说,说不定途中会发生些许变故也说不定。
这是她心中留存的唯一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