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警察大叔毫不客气地说。
顾北岸绕过桌子,在安南和安远航的对面缓缓坐下。
一对手铐在他腕间闪着清冷的银光,刺痛了安南的眼。
她觉得这副镣铐,是自己戴在他手上了。
如果当初她说的是“我喜欢照片里的男孩”,而不是胡乱把他捏造成一个跟踪狂,可能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如果她能勇敢一点,也许她的感情会被父母无情斩断,他也许不会喜欢上我,但他起码不会是个罪犯。
怪不得莫默说她怂。
安南紧咬着唇,强忍住眼眶里的湿润,紧紧地注视着顾北岸。
感受到安南的目光,顾北岸把双手缩进桌子底下,稍稍直了直腰,抬眼看着对面的安南。
她还是穿整洁的校服,连衣领都整理得端端正正。
桌子不大,俩人的距离很近,近得顾北岸都能闻到她校服散发出来的洗衣液的味道。素净的脸上,双瞳像两颗琉璃珠一样,嵌在一汪清水里,眉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小巧的鼻尖微红,原本粉粉的下唇,被咬得有些许发白。
“安南,别怕。”安远航安慰身边发怔的女儿。
“安南,是这个男人骚扰跟踪你吗?”警察大叔问道。
“爸,不是……”
安南试图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是我!”顾北岸冷冷地打断。
“事情是我做的,就这样吧。”
听到顾北岸这么说,安南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要承认!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安南搞不明白,歪着脑袋张大双眼看向顾北岸。
顾北岸没有理会,晦暗的双眼只看了安南一眼。
决绝坚定的眼底,滑过一丝暖意,像每个清晨他陪她晒过的太阳。
而后,顾北岸的嘴角微扬,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似在对安南说:
我很好。不用帮我解释。
如果知道那会是往后五年里,顾北岸在自己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安南那天绝不会就这样木讷地坐在那里,看他起身离去。
但事实就是如此。警察局一面之后的五年,安南就再也没见到过顾北岸。
在顾北岸被关押之后,安南就一直想知道他在拘留所的情况,只是对父亲偶尔的试探,也都只得到缄默的结果。
直到某天,父亲怒气冲天地回到家里,把公文包狠狠地摔到沙发上。
“跟踪安南那个男的,警察局给放了。”
“怎么回事?”安南雀跃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心间吊着的巨石一下子落地了。
“警局撤了案,人也放了,我问老韩怎么回事,他也搞不清楚。”安远航摘掉脖子上的领带,往沙发上一坐。
听到父亲这么说的时候,覆盖着安南心头那些寒冬的湿冷瞬间被驱逐出境,转而滋生出春日降临的欢喜。
“那你说那人会不会还来闹事啊,老安?”安母担忧地问道。
“反正还是小心点吧。这种男人,很危险。”
父母的叮咛自顾自地说了许久,都没注意到安南眉眼间的愉悦。
如果知道那会是往后五年里,安南最后听到的关于顾北岸的消息,安南那天也绝不会那样自在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