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吧？”陆嘉一朝吴湛跑去。
“别跑。”吴湛刚才一直站在车外抽烟，见她跑过来，熄灭了烟大步迎她。
“刚才我看到孟岚了，就是傅雷的……”陆嘉一说。
“嗯。”吴湛应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关心。
“你不问我怎么会遇到她吗？”
吴湛帮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自己才绕回架势位，上车。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在医院遇到，她不是去看病，就是去探病。”
陆嘉一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是很聪明的问题，果然爱情会影响智商。她不再提问，直接把见到孟岚、下班时孟岚叫住她说话，都告诉了吴湛。
她以为吴湛会告诉她，以后少跟那种人接触，没想到，直到她说完，吴湛都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陆嘉一问。
“说什么？”吴湛反问。
“关于孟岚、关于傅雷、关于晓丹，说点什么都行。”
“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吴湛客观地说。
话虽如此，可是陆嘉一觉得，她除了能尽职尽责地以医患关系面对孟岚之外，在其他立场上，她还是不能客观地面对她这个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陆嘉一随口说道：“孟岚说徐博谦是她弟弟，也没说是表弟。可是他们不同姓啊。”
“他们是重组家庭。”吴湛说。
“什么？你知道？”陆嘉一惊讶。
吴湛挑眉看她，“这很难吗？”
调查孟岚的资料，对吴湛而言的确不是难事，只是，他明明表现得事不关己啊。“你为什么调查她？”
“不是我。”
“是晓丹？”对婚礼那天童晓丹就说过，她早有察觉的，有察觉怎么会没有动作呢。
吴湛没有回答，只静静开车。
后来的路上，陆嘉一话很少，车里一度十分安静。
“心情不好？”吴湛问。
陆嘉一摇头，“我在想一些事。”
“想童晓丹的事？”
“或者应该说是他们这类人的事。”她说。
“他们这类人？”吴湛对她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
“是的，为了家族利益可以放弃感情的人，或者说得难听些，认为利益更重要的人。”
“为什么你觉得利益不应该比感情更重要呢？”吴湛问。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提问，陆嘉一转头看他，侧脸轮廓坚毅，没有表情时，还真是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样子。“难道你觉得利益可以比感情重要吗？”她想起以前的事，不敢置信地反问。
见她反应这么大，吴湛不再跟她开玩笑，浅浅地笑了。“我是说，我觉得两者完全不可以比较。”
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开玩笑，陆嘉一也笑了，他用这种文字游戏逗她开心，一点都不像他了。或许是她玻璃心了，那些事的确是别人的事，她在医院跟孟岚说的那些话，那么潇洒、那么理智，怎么跟吴湛讨论时，就变得这么感性了呢？
他明明很忙，还是会来接她下班，会预订约会的酒店，会用心观察她的情绪。他来接她，应该是很高兴的吧。可他却因为别人的事，对他有所质疑，这样对他不公平。
“是我想太多了。”她有些愧疚。
吴湛伸手摸她的头发，宠溺地说：“不知道你的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
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重，陆嘉一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昨天我订了一个地方，你应该会喜欢。”吴湛卖了个关子。
她以为吴湛已经把预约取消了。“好。”
或许早就有了预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去那个店吃完饭，不仅如此，那晚，他们连吃完饭的时间都没有。
开了一段路，陆嘉一接到刚刚过世不久的曹主任的妻子徐医生的电话。“徐医生，你好。”接电话时，陆嘉一就预感出事了。
“嘉一，小峰有没有去找你？”徐医生在电话那边语气焦急，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着冷静。
“小峰，没有，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出什么事了？”她问。
“今天下午，小峰跟同学发生了一点矛盾，我说了他几句，他就、就摔门出去了。”徐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
“徐医生，你先别着急，我们到小峰平时喜欢去的地方找一找，再联系跟他关系要好的同学，看看小峰有没有跟他们联系。”陆嘉一保持冷静。
“好，好，嘉一，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徐医生。”挂电话前，陆嘉一又安慰道：“小峰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也许他冷静冷静就回家了，最好家里也留人，小峰回家也好通知我们。”
“好的，好的。”徐医生此刻不再是医院里救死扶伤的专家，她只是一个找不到孩子的无助母亲。
吴湛见她神色紧张，不等她开口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曹主任的儿子不见了。”
即使曹主任不是吴湛父亲的主治医，他也知道曹主任对陆嘉一有授业之恩，也是陆嘉一十分敬重的前辈。没有多余的话，吴湛问：“他平时经常去哪里，我们去看看。”
陆嘉一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字，然后给吴湛导航。“以前他说过很喜欢这条街，而且，街角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书店，或许他会在那里。天气这么冷，他不可能一直在外面走的。”
吴湛在路口调头，朝陆嘉一猜测的第一个地方而去。
他们在那条街走了两遍，几乎每一家店铺都进去找了，特别是那家书店，陆嘉一把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曹致峰的身影。
见她虽然在找人，但路线十分清晰，完全没有走重复的路。吴湛对这家书店有了些兴趣，他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观察书店的布置。简约的现代原木风格，好像正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无印良品风。从前他对她太不在意了，只以为女孩子喜欢粉嫩可爱的装饰，竟不知她也喜欢这种风格。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吴湛问。
“啊？”陆嘉一的心思全都在找人上，冷不防听到他的提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湛重复道：“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最后还补充了一句：“跟那个……小峰。”
“来过几次。”陆嘉一随口说。
吴湛没有再问，只点点头。
“我去那边看看。”陆嘉一指着前面陈列外文原版书籍的地方说，“小峰准备出国，所以经常来这边找英文书，有时候看得着迷，能在台阶上坐一下午。”
“你怎么会跟他这么熟？”吴湛看似不经意地问。
这时陆嘉一在察觉吴湛问这些问题的意思。她刚才太着急，没有告诉他，她和曹致峰熟悉的原因。她露出从找人开始的第一个微笑，说：“刚才说了，小峰准备出国留学的。我刚回来的时候，曹主任请我做小峰的英语家教，同时给他讲讲国外生活的体会。因为怕我去他家里拘束，所以我和小峰就约在外面的书店或是咖啡店，一来二去就熟了。这家店我们以前来过几次，都很喜欢。”
“我都不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书店。”吴湛像是自言自语。
“我喜欢的东西很多，也不是很固定，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啊。”她这么说，只是因为从他的话中听出些许歉疚和不满之意，想要安慰他。
可吴湛却没有另她这份体贴，反问道：“你喜欢的东西很多，也不固定？”
饶是陆嘉一心里惦记着曹致峰，跟吴湛说话时有些分心，但她也看出了吴湛眼中的威胁，好像她给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就会把她……好吧，她也说不出他会把她怎样，总之不会让她十分舒服就是了。
她故作单纯无知地说：“是啊，我喜欢很多东西，也不太固定，经常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看着吴湛的眼神有所变化时，话锋一转，说：“可是，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没变过。”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吴湛的眼睛，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样的表现让吴二少十分受用，刚刚集聚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眼中满是柔情。他本就不是非要和她说这些无聊的话，只是想让她稍稍放松一些而已。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不闹了，再找找吧。”
“嗯。”陆嘉一应着，继续往前走。
两人又在书店了找了一阵，不出所料地没有找到曹致峰。虽然没有指望一下子就能找到曹致峰，可这里却是陆嘉一觉得希望最大的地方。这时，难免失望。
看着她失落中更添着急的样子，吴湛安慰她，“别着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陆嘉一靠在墙上，垂眸思考着下一个曹致峰可能去的地方。吴湛站在她对面，安静又耐心地等她。
想了一阵，陆嘉一突然抬头，说：“还有一个地方。”
“走吧。”吴湛毫不迟疑地打开车门，连地址都没问，等陆嘉一给他导航就好，问了反而浪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