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阁里,小宋一早就候在了店内,他心急如焚的等了一个上午,却始终没等到凤无央来取剑。
夭寿啊。
少东家问了三次。
这世上敢让少东家等着的人也就仅此一位了吧。
就在小宋第两百次探头出去的时候,总算看见了凤无央姗姗来迟的身影,让人去通知少东家之后,他就赶忙跑了过去。
游容正在拼命解释着。
凤无央没理他,而秦晏则是在一边不停地笑着。
小宋喊道:“我的小公子啊,您可算是来了啊!”
凤无央扬眉,笑着调侃道:“怎么,这是想我了?”
“少东家等了您一上午了。”小宋赶紧把人往里边带,这才看见了她身后的游容和秦晏两人,跟他们打招呼,“秦三公子,游公子。”
少东家?
秦晏同游容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三月阁的少东家等了一上午?
凤无央并不觉得有什么,边走边说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又没有放鸽子。”
小宋心想,怕的可不就是你放鸽子。
“小公子,我们少东家说让你来了直接上二楼,他在那儿等你。”
凤无央环视了一眼四周,应了一声嗯,然后抬腿就往楼上走。
游容看了看她潇洒的背影,继而转头看向小宋,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少东家吗?”
小宋微笑颔首:“三月阁没有第二个少东家。”
“阿容,你认老大的眼光很不错啊。”秦晏看了眼楼梯口,然后看着游容笑着调侃。
游容抱着剑,斜睨他,没好气的说道:“我认老大才换回你这一条命的好不好。”
秦晏笑道:“是啊,多谢你了。”
凤无央轻车熟路地上了楼,然后就看见了靠在椅子上假寐的荀卿。
啧。
还装着呢,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才刚喝了一半。
凤无央坐在了他的对面,说道:“少东家,我来了。”
荀卿没应声,仍在假寐,窗口吹过来的风轻轻撩起了他的长发,画面养眼。
“可以了,不就等了我一上午吗,”凤无央用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倒了杯茶,“我一醒过来就来找你了,诚意足够了。”
荀卿轻哼了一声。
他和人打赌她定会早早到,结果呢,居然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她害他输了一块元婴期的灵石!
那可是元婴期!
肉疼。
不,是心疼。
凤无央开门见山地问:“剑呢?”
荀卿摇了摇头,语气无奈:“你个小没良心的。”
凤无央耸了耸肩,淡定的浅酌了一口,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荀卿双手环胸又靠在了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说道:“给你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凤无央挑眉。
“也不是我要问的,而是锻造出这把剑的人想问你,”荀卿说,“他让我问问,以煞治煞的方式他见过有人用,但都未成功,你,是怎么做到的?”
凤无央沉默了一会儿。
她记得当时她灵机一动往里注入了暗元素。
“说不定是我的煞气最重呢?”
荀卿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还没满十五,煞气再重比得过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将士吗?”
凤无央望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未满十五?”
语气凉丝丝的。
荀卿一顿,面不改色的说:“我会看骨象。”
凤无央眯了眯眼睛:“万一我是老妖怪用了缩骨功呢?”
荀卿朝她抬了抬下巴:“这是我的家传功法,不行吗?”
我信你个鬼。
凤无央耸了耸肩,继续道:“问题我回答了,剑呢,给我。”
荀卿啧了一声,手掌向上一伸,一把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剑鞘的样式很是古朴,上边刻有一些样式的花纹,剑藏于其中,敛了所有煞气。
“哦,还有,那个人让我转交你一句话。”
荀卿将剑丢给她。
“什么?”凤无央伸手接住,然后细细观察起这把剑鞘来。
“剑名夷戮不妥,所以他改了,此剑名为夷醴。”
凤无央手指摸上了剑鞘,闻言挑眉答道:“未经主人允许就擅自改名不太好吧?”
荀卿摊了摊手。
凤无央将剑拔了出来,剑身蓦地开始抖动,并非是害怕畏惧,而是重见主人的欣喜。在它的剑柄上,刻着两个飞扬的字。
夷醴。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凤无央在上头揩了一下,然后归剑入鞘,说道:“剑是好剑,字是好字,至于名,看来是个嗜酒之徒。”
荀卿鼓掌,笑道:“不错,这个人的确是个酒徒,这把剑就是在他醉酒的情况下所炼造而成的。”
凤无央抬眸望他,没说出口的是,能炼造出煞气这么重的剑,这个炼器师本身就应该煞气极重,而且,应当还是位暗系修炼者。
暗系修炼者好像是一个禁忌的词。
凤无央说道:“多谢了。”
荀卿语气慵懒的道:“过两天就是三月阁一年一度的拍卖会,我这还有一张请柬,不知道你有兴趣没?”
“拍卖会?”
“对,神兵秘籍,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三月阁没有的。”
荀卿拿出了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挑着眉,唇边扬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凤无央刚想拒绝,识海里即墨突然间出了声:“去。”
你大爷。
凤无央将夷醴剑横在身前,面无表情的说:“我没钱。”
荀卿:“……”
“去了也不一定要拍东西,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荀卿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摇摇头,“看你这样子就是没参加过拍卖会吧。”
凤无央:“……”
荀卿笑得一脸明媚,手里出现一张黑色的请柬,然后直接丢给了凤无央,说道:“别伤心,哥哥这就给你这个见世面的机会。”
凤无央:我艹你大爷。
黑色的请柬上面是一个特殊的图案,似月非月,仔细看,又像写着三月两个字。
荀卿笑吟吟的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啊。”
“滚。”凤无央白了他一眼,直接将请柬塞进了银戒里,然后径直起身。
荀卿继续笑道:“还是个脾气不好的小孩。”
凤无央漠然的转身,没有了再和他独处下去的意思。
“对了,我叫荀卿,以后报我的名字三月阁统统给你打八折。”
荀卿在她身后喊着,凤无央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凤无央问道:“为什么要去拍卖会?”
即墨答道:“看看有没有改善你的体质的药材。”
凤无央不解:“我?”
即墨解释道:“排斥反应。”
“哦。”
为了生命安全,没见识就没见识。
凤无央走到楼下就看见游容正和小宋聊的热火朝天,而秦晏则是在店里看着兵器,门口还站着个满脸怒气的夏昭苏。
“嘿,老大你聊完了?”游容大嗓门的喊道。
他这么一喊,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了站在楼梯口的凤无央,然后注意到了她拿在手上的剑。
“嗯。”
凤无央眉心跳了一下,淡淡应了一声,然后从容不迫地下楼。
所有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是惊艳,这是对于长相的下意识反应,但下一秒就想到,她是能降服凶剑的人,就又变成了敬畏。
游容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手中的剑,问道:“老大,这就是那把难以驯服的凶剑?”
“阿容,此话不对,”秦晏纠正他,“它既已认凤姑娘为主,就不能叫难以驯服。”
游容啧了一声:“知道了。”
夏昭苏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爱,愣是没人敢出声。
“九公主,有事吗?”凤无央问道。
夏昭苏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个骗子,你骗我。”
凤无央有些茫然。
不是对于夏昭苏,而是有关喜欢本身这件事。
她上一辈子只经历过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族里的人嫉妒她,所以排斥她,甚至不惜联合起来杀了她。
感情只会是软肋。
在丛林里,只有利益的关系才是稳定的,点到即止。
所以,她很疑惑这样的感情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单纯看脸么?
凤无央将剑横在身前,语气懒懒的:“我从来没骗过你,只是你自己的自以为是罢了。”
“你……!”
夏昭苏知道她说的在理,但她的心里就是不舒服,她居然看上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凤无央扯了扯嘴角,勾起了唇,语气有些讥讽道:“交代?我给你什么交代?我骗你我是男的了还是我骗你我喜欢你了?”
偌大的大堂静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她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不难推断出,九公主喜欢这个人?
最后一块遮拦的纱就被她轻而易举的掀开。
夏昭苏咬着唇,又羞又恼,脸色由红变白再变黑,怒气不受控制的直涌心头,手指都在颤抖。
颤在腰上的鞭子泛起了红色,下一秒它就破空而去,直指凤无央!
这一击用了十足十的力。
凤无央冷冷的抬眸,任由鞭子到了她的面前,但也仅限于此,一道无色的屏障拦在了她的身前。
她的防御连白云兮都破不了,更何况是夏昭苏。
凤无央对她这个持宠而娇的九公主没有什么想法,但她刚才的话的确是勾起了她心里不太好的回忆。
鞭子被拦住之后,夏昭苏脸色又是一变,又是好几鞭子下去却始终打不到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游容是亲眼见过她实力的,所以毫不担心,而秦晏则是微微拧了拧眉,准备好了随时替她解围的动作。
凤无央说道:“气出完了吗?”
夏昭苏咬着牙没吭声。
“我不是男的,所以我对你下手也是会毫不留情的。”凤无央补充道,“也不要拿你夏皇父亲来压我,我脾气一向不太好。”
嘶。
她竟然在威胁夏皇?
人群里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凤无央这人,上一秒还可以朝你笑,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的威胁你。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游容和秦晏也收了看热闹的心思,对视一眼,齐齐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夏昭苏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扯上她可以,但不行说她的父皇。
“放肆,都给我出来!”
她喊的自然是被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一国公主出行,身边不可能没有随行保护的人。
话音落,十来个训练有素的黑衣暗卫瞬间出现在三月阁门口。
夏昭苏抬了抬下巴,沉声道。
“把她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