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就像凤无央第一次见到轩辕皇一样,他在上方执笔落字,而她站在下方凝望。
整个御书房里静悄悄的。
凤无央知道他把自己找来皇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轩辕皇没有出声,就是想等她自己开口说一说灵脉的事情。
她勾着唇,微微垂下头把玩着手指上的银戒。
“陛下,您大张旗鼓派人不惜代价也要将我带回来,莫不是就为了让我在这里看您写字吧?”
轩辕皇撩着袖子不紧不慢的落下最后一提勾,随后抬起头看着她,道:“和你说过很多遍了,要喊父皇,别整天喊陛下。”
凤无央笑着弯了弯眸,道:“好的,陛下。”
轩辕皇拂了拂袖子,淡声道:“孤以为你应该早就将我们看做是你的亲人,现在看来,你仍对我们心怀芥蒂。”
凤无央闻言摇头,挑唇道:“心怀芥蒂不至于,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自己有了亲人这个事实。”
轩辕皇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说道:“但你现在只有我们了,宁国凤家全府上下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凶手。”
凤府全家上下都被杀了?
凤无央瞳孔瞬间微缩,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轩辕皇道:“一个月前,就是你去找古墓的那段时间里。”
凤无央很厌恶凤家没错,甚至她也可以杀了凤清泄恨,归根结底凤家也是她爹凤南沧一脉相承的家族。
倘若她爹还活着,某天回来了结果发现家没了,还是自己女儿干的,他会怎么想?
所以,凤无央就没有想过将凤家一网打尽。
凤清说要拉人和她一起下地狱,不仅是要拉着何遇,甚至想让周边的百姓全都卷入其中,要让他们为自己陪葬。
凤无央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他问道:“有线索吗?”
“很遗憾,没有。”
轩辕皇将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是审视的眼神。
“您拐弯抹角无非就是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金系灵脉的事情吧?”凤无央顿了顿,而后轻笑出声,“还顺便想问问,我去聚灵塔做什么是吗?”
轩辕皇没有否认,道:“很多事情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我是五行灵根,对元素的敏感程度比你们都强,金系灵根有异我自然要找原因,于是就顺便发现了灵脉。”
凤无央道:“这个解释您还满意吗?”
“你知道灵脉在聚灵塔。”轩辕皇语气笃定,“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无央顶了下腮帮子,然后笑开了,说道:“您觉得这个问题重要吗?重要的不是这灵脉是从哪儿来的吗?”
轩辕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声问道:“那依你看来呢?”
两个人你问一句,我问一句,但却就是没有人好好回答对方问出来的问题。
聪明人之间的博弈。
凤无央笑着眯了眯眼,看起来既单纯又天真,道:“您放心这事儿我没和别人说,您不必非得让我待在皇宫。”
这皇宫她可待不住,上一次住在这里一堆的妃子大臣来给她送礼,吓得她都不敢往正门走。
再说了,凤清那边她还没查清楚。
凤府上下灭门的惨案的她也还没查,一个月前的发生的事情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人告诉过她。
轩辕皇轻轻扬了下唇,说道:“不是孤非得让你待在皇宫,而是你最近一定要待在皇宫配合内务府准备祭典礼。”
“?”
凤无央愣了一下,疑惑的道:“准备什么?”
“作为皇室之女,及笄礼都需要前往凤凰门进行祭典礼,这件事极为重要,也关乎皇室面子,所以孤才让你回来。”
轩辕皇看着她一无所知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难道你不知道?”
凤无央:“……”
她是真不知道,等等,及笄礼?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白白嫩嫩的,看起来还有点小,凤无央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好像还是个十四岁的未成年?
直到她回了听云殿才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放在怀里的传声石突然震动了起来,凤无央立刻将它拿了出来,秦晏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小七,陈嘉誉死了。”
凤无央眉头瞬间锁了起来,问道:“谁杀了他?”
“不清楚,我们当时在……问话,”秦晏顿了一下,“这时屋顶传来异动,我们就抬头看了一眼,在看陈嘉誉就死了。”
凤无央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们现在在哪儿?”
秦晏道:“我们准备去三月阁。”
“不用了,你们直接来皇宫找我,接下去一段时间我都不会离开皇宫,回来再详谈。”
“好。”
秦晏将传声石收起来之后再看向一旁沉默的游容。
他停了停,然后说道:“你没发现你最近很不正常吗?有时候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阿容,你别忘了你叫游容。”
而不是魏之行。
就算那是他是他尘封的记忆。
游容半晌没有吭声,哑着嗓子道:“秦三,万一有一天……我变得连你都认不出来了,我该怎么办?”
凤无央收了传声石,坐在凳子上盯着杯子里的水。
算上陈嘉誉,涉及到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免。包括那些临时退赛的选手,也全都被杀了,真的是最后一点线索都消失了。
四诡殿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可以回到之前,她绝对早早地揪住凤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问一遍,还放长线钓大鱼,鱼没见着,线还断了。
凤无央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看来凤家这次的大难应该是凤清引来的,四诡殿将她当了弃子,为了断绝一切干系,一不做二不休屠了凤府。
连坐。
凤无央一直沉默着直到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没有凤无央的允许也没有宫女侍卫什么的来打扰她。
直到秦晏和游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老大,我们回来了,开门。”
凤无央偏头睨了眼大门,暗自翻了个白眼,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克己守礼了,以前不是直接推门吗?”
游容笑了两声,然后径直推门而入,说道:“我可不敢,万一你又和墨先生在里面做一些事情,那我不得尴尬死。”
凤无央:“……”
厉害死了你。
游容在屋内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即墨的身影,诧异的道:“咦,墨先生不在,他去哪儿了?”
秦晏跟在他身后将门给关上了,然后才说道:“陈嘉誉死前说他出去是和人见面了,就在他准备说出来的时候被人杀了。”
凤无央用手支着脑袋,道:“那他还讲了什么?”
“他嘴硬,基本没说什么,本来还想骗我们说是去见了黑衣人。”游容找了把凳子径直坐下,“结果被我无情的拆穿了。”
凤无央抬起了眼,秦晏坐在了另一边凳子上,补充着游容的话:“阿容用计诈他,诈成功了,就差临门一脚。”
“哟,”凤无央来了兴致,调侃的道,“我们游容还知道诈人啊。”
“你怎么说话呢,搞得好像我就没有脑子一样,”游容对这番话很不服气,“不过还是可惜了,差了点而且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
凤无央道:“是是是,你有脑子,你的脑子值上百万的灵石。”
游容:“……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事实就是在讽刺你,”秦晏跟了句嘴,再一次打击了游容的自信心,而后看向凤无央问道:“你怎么突然要待在皇宫?”
“是不是那位威胁你了?”游容也立刻道。
凤无央不咸不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道:“是因为我及笄礼要到了。”
秦晏/游容:“?”
轩辕国的传统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在成年那天都会举行祭典礼,除了祭天仪式之外,这就是最为隆重的典礼。
轩辕国信奉凤凰,故而祭典礼都是在凤凰太街的凤凰门举行。
凤无央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过的,量体量衣,学习礼仪,沐浴焚香,吃斋戒荤。
要不是看在轩辕皇的面子上,凤无央可能直接就甩手走人了。
甚至于到最后凤无央都忘了即墨离开几天了,直到某一天早上醒过来,穿上了新赶制出来的红色霓裳。
凤无央看着铜镜里那个自己,蓦地想起了什么,看着为她梳妆的宫女问道:“距离我回来那天到今天过了几天了?”
宫女答道:“回公主,有七天了。”
七天?
即墨是说七天之后回来,那就刚好是今天……他知道今天是她的及笄礼?
“老大,你好了没,德公公来催你了。”游容在外面敲门。
凤无央瞥了眼门口,这时宫女放下了梳子,说道:“公主,梳好了。”
她身上带的这件衣服是量身定制的,极为华丽好看,连同今日的妆容也是一样华丽,头顶还带着一顶凤冠。
就像是要嫁人一样。
凤无央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就在这时,她的右手心蓦地热了起来,距离上一次手心发热还是即墨为她传输灵力。
即墨回来了?
凤无央心脏骤然加快,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对着周围的宫女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还要找点东西。”
“是,公主。”
手心处仍在源源不断的发热,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凤无央立刻站了起来,兴奋的喊道:“即墨,你回来了?”
即墨出现在凤无央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支白玉簪子插进了凤无央的黑发里。
“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