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央与即墨前脚刚走进假象结界里,后脚外面就出现了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男人。
那人嘴角噙着笑,玉冠束发,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散的劲,他低低的说道:“殿下,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就在这时,从他的身后冒出来两个黑衣人,他们低着头单膝跪下。
“主事,那些宗门弟子正在路上,目测还需要两天才能到达。”
“两天可不行,没看到咱们的殿下已经进去了吗,”男人摇了摇头,“去帮帮他们,一日之内必须到。”
“是!”
被称为主事的男人正是凤假口中所说的采星楼掌柜。
凤无央当时向他买消息的时候隔了扇屏风,并未瞧见真容,却也并未察觉到不对劲,甚至于还被他坑了七百两银子。
黑衣人离开之后又出现一名黑衣男子,眼神凛冽,自带一身煞气,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他径直开口问道:“樊易,大人安排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樊易转身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温十,我做事你还不放心,那些祭品已经被引过来了,不出一日就能到,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
温十皱着眉问道:“是什么?”
“咱们那位小少主啊,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都派人劝阻过她了,可她就是不听,愁死我了啊。”樊易叹着气摇了摇头。
“小少主怎么会来这里?”温十瞳孔微微一缩,眉头皱的更紧,“她不是应该留在京都吗?”
樊易啊了一声,笑着眯了眯眼,回答道:“有人报告说小少主可能修为有损,所以我设计试探了一下,然后放出了一点消息,将人引来了这里。”
温十眼神如鹰隼一样牢牢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樊易,别忘了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小少主动不得。”
“放心吧,咱家小少主身边有能人相助出不了事,”樊易轻啧了一声,“现在还是想想万一被她耽误了大人的计划怎么办吧。”
温十说道:“大人计划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时机成熟,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樊易的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说道:“这可难说,她与那些宗门人尚有交集,若是她在,计划恐生变。再者,万一她没能及时离开,也成了那些祭品之一,大人恐怕会降怒于我们。”
温十眉头皱得紧紧的,低声斥道:“什么时候试探不好,非得在这个时候试探!一旦破坏了这次献祭,大人何止是降怒!”
“只有这个时机,若是试探出来了,那我们岂不是很轻松就能将人带回到大人身边?”
“所以呢,你试探出来了吗?”
“没有。”
樊易拍了拍温十的肩膀,笑着宽慰道:“别担心,黑市那一次小少主都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我们应该相信她。”
“屁!”
温十没忍住爆了粗口,说道:“那一次大人是怎么将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忘了!更别说现在这情况是区区大浮屠阵法可以比的吗!”
“献祭一事事关重大,但是大人要求我们把小少主安全带回去同样重要,”樊易不紧不慢的说道,“只要到时候设计将小少主从里面带出来不就好了吗?”
温十嗤了一声,说道:“说的倒是轻巧!”
樊易笑了起来:“本来就轻巧,只不过有一点麻烦。”
……
凤无央完全不知道有两个人在外面讨论该怎么将她毫发无损的带出去。
她正看着面前通向墓穴大门的路。
毫无疑问,要进入墓穴就要走过这条路,但这条路怎么看这么不对劲,凤无央说道:“我们先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嗯。”即墨应道。
凤无央听见他的声音才转过头,正好看见自己拉着他衣袖的手,啪的一下就松开了,说道:“现在都到了,你不用再拉着我了。”
即墨依言松手,说道:“万一遇上危险你记得拉我。”
凤无央挑起了唇,语气有些讽刺,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爽,说道:“哪能啊,有你在前头哪还会有什么危险,我还没拉住你就解决了。”
即墨听到她这语气却轻轻勾了勾唇,垂下头看着她,放缓了声音道:“那是我的不对,我下次一定注意,等你拉住我了再动手。”
“……”
重点是这个吗?!
凤无央瞪他一眼,随便找了个顺眼的方向就走了过去,即墨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抬脚跟了上去开口说道。
“那我下次不插手了全都交给你,好不好?”
凤无央哼了一声,说道:“不好。”
即墨只是笑着并没有作答,一直到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凤无央才转头看着他说道:“你这两天在闹什么别扭?”
“闹别扭?”即墨道。
凤无央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啊,不说话不理我,动手之前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动手之后更没有开口解释,你这不是闹别扭是什么?”
“……那就应该是闹别扭了吧。”即墨回道。
原来这就是闹别扭吗?
即墨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人族闹别扭之后不是有一个哄人的环节吗?”
她都没有哄他。
“是啊,难不成你还要哄我?”凤无央想了想那个画面,“如果你哄我的话我勉强考虑一下不生你气。”
即墨轻轻眨了下眼睛,纠正道:“难道不应该是你哄我吗?”
凤无央:“……?”
“闹别扭的是你,应该是你来哄我,而不是我来哄你!”
凤无央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着他,说道:“明明就是你自己不知道生什么气晾着我,还想我哄你?做梦!”
即墨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指。
他垂下头,低声说道:“因为你。”
生气是你,闹别扭是你,要哄还是你。
凤无央抽了几下没能抽出手,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说说我怎么你了,我是打你了骂你了,还是压榨奴役你了?嗯?”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依她看来,男人心就像是水中的月亮,虚幻缥缈根本就参不透。
不仅如此,敏感起来就像只刺猬,浑身都是刺。
烦死了。
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当他出现大的时候,她愿意将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吗?
她没有什么最喜欢的东西,但是遇到的什么她都是第一个和他说的。
不管是烤鸡烤鸭烤兔子,哪次不是先递给他,哪次不是将最好吃的部分分给他的,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在追他吗?
凤无央想到这些莫名就有些委屈,她都已经做得很明显了,结果这人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生她的气。
最让人生气的是,她还不知道理由。
即墨看见她唇边带着一抹冷笑,就知道她这是在气头上,他只是开个玩笑想缓和气氛而已,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抚上了她微红的眼尾,说道:“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凤无央冷着脸说道:“我说过的话太多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即墨对上她那双如琥珀一般的眸子,低声道:“你说要把我带回去当压寨夫人那句话,还算数吗?”
凤无央顿了顿,想到某种可能性之后又愣了几秒,有些紧张的开口道:“……当然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即墨黑眸熠熠生辉,语气异常认真,动手将她掰正直视这自己,道:“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对别人说过?”
凤无央总算是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了。
他以为她对很多人说过这种话,以为这是句玩笑话,又不好当场质问她,所以只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哦,顺便不理她。
妖族不都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说什么吗,怎么会有他这种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
这种人还是不要出去祸害别人了吧。
她就勉强替天行道收了他。
凤无央踮起脚在他震惊的眼神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郑重的说道:“没有开玩笑,没有和别人说过,只有你一个。我喜欢你很久了知道吗,换句话来说,喜欢你,心悦你,会因为你开心而开心,因为你不高兴而不高兴的那种。”
“我会无条件相信你,无论遇上什么选择都会选你,之前说过的,就算是人族大义摆在面前,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简单点来说,就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那种,你明白了吗?”
凤无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表情,而他却只是眼睫毛颤了好几下。
她心里有点失望。
手刚才从他的脸上滑了下去就立刻被捞了回去,即墨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你不是骗我,也不是逗我开心?”
凤无央感受着腰间那双手禁锢着她的力道,大得生怕她离开,本来想笑的,但又收了回去,认真的点头道:“我不骗你,我不会骗你。”
即墨沉默了好久,蓦地低下头衔住怀里人的唇瓣。
“心悦你,欢喜你。”
他见过世间灼灼青山,杳杳星光。
见过白雪红梅,见过桃之夭夭。
任世间诸多美色,红颜枯骨,却全都不及她眼中的星辰璀璨。
晨光微熹,你是天将明最后一颗璀璨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