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面不改色的继续施压,问道:“清醒了吗?”
银环蛇王仍然在挣扎。
凤无央从纳戒里拿出了纸笔,将它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印记画了下来。
即墨金色的眸子愈发淡漠,嗓音极冷,说道:“是谁允许你见主不跪的?”
啪!
银环蛇王大吼一声顿时腾空而起,然后直直地摔在了冰面上,冰面被它砸出了一个坑!
它的眼皮无力耷拉着,诚惶诚恐地开口道:“参见君上。”
是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而它额头的印记消失了。
凤无央心中生疑,只见即墨淡声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银环蛇王说道:“秉君上,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日突然听到一段琴音,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琴音?
凤无央眸子转了转,这应该就是李先生说的靠音律来控制它们,看样子他没有说谎。
难道狂化后的记忆它都没有吗?
即墨继续问道:“还记得什么?”
银环蛇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君上,好像……我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看见了人影。”
凤无央立刻问道:“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即墨补充道:“特征即可。”
银环蛇王摇了摇偌大的脑袋,将头埋得更低,回答道:“……只记得是个穿黑衣服的人。”
“又是黑衣服?”
凤无央皱起了眉,顶了顶后槽牙,然后将手上的纸递到它的面前,问道:“认识这个东西吗?别着急回答,仔细想想。”
即墨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们是怎么适应这里的水温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守护解蠡草?”
解蠡草是火属性,对它来说弊大于利。
就算是神志不清了也应该能分辨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什么是对自己无益的。
银环蛇王瞳孔慢慢的又开始变红,它晃了晃脑袋,痛苦的说道:“琴音……琴音又响起来了!”
凤无央神色一凛,眼神疑惑的说道:“我没有听见琴音,即墨你听到了吗?”
即墨微微蹙着眉尖,摇头道:“没有。”
他伸出手,灵力从他的手中泻出涌进了银环蛇王的脑袋里,冷声道:“还记得什么全都说出来。”
“君上,君上,”银环蛇王痛苦的低吼了一声,“有人,黑衣人,弹琴,戴面具,昨晚也来了……”
凤无央眼睛瞬间瞪大了,脱口而出道:“昨晚?!”
它额头上的印记又开始出现了。
这个和琴音有关,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墨掐了个手诀,银环蛇王瞬间被冰封了起来。
凤无央看着在冰块里仍然在挣扎的银环蛇王,看向即墨问道:“世上真的有靠音律来控制妖兽的法子吗?”
“有,”即墨沉声道,“御兽宗。”
昨晚若是真的有人,即墨不可能察觉不到,更何况还是有弹琴的动静,守在一边的何遇也能发现。
御兽宗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凤无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纸张递给他,问道:“这个是御兽宗的印记吗?”
即墨摇头道:“不是。”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人影,也没有听见琴音,若不是它额头的印记,她几乎要以为它在骗人。
余光又瞥见那株解蠡草。
凤无央说道:“等我一下,我去……”
即墨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淡声道:“一起。”
凤无央闻言笑了笑,将手上的纸笔收回纳戒里,然后说道:“好啊。”
他们此时位置离对岸不远,越过了砸出坑来的银环蛇王之后再走几步就到了,凤无央快步走到解蠡草的跟前。
从纳戒里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的从根部铲起。
却不曾想到泥土是松的,是前不久才栽种在这里的。
凤无央手下动作一顿,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而她整个人被一把拉起,被圈进了即墨的怀里。
她愣着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爆炸声持续了很久。
血块混着冰块齐齐地砸在了外边的结界上,场面混乱不堪。
凤无央什么都没看见,除了爆炸声就只听见了即墨的心跳声,不急不缓,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
黑市的那次刺杀,行雁亭刺杀,还有那个李先生莫名其妙的态度,以及消失的尸体,然后就是突然出现的解蠡。
这一切在她的脑海缠成了一团乱麻。
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将解蠡草移植在这里?
凤无央觉得自己的面前就像是迷雾,她以为自己拨开了一部分,距离真相近了一点,结果却发现在原地踏步。
咚,咚,咚。
平缓的心跳慢慢将凤无央的心神拉了回来,她垂了垂眼睑,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进了眼底。
她伸手将即墨盖在她耳朵上的手拿开,然后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金色的眸子里,问道:“它是自爆了吗?”
“嗯。”
凤无央从即墨的身前探出头看了一眼,这一带基本都被夷为平地了,到处都是四零八落的蛇块,混着血水令人作呕。
结界外。
正对着凤无央有一颗猩红的眼珠子。
“它的自爆应该和听到的那道琴音有关。”凤无央神色平静,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身继续去取那株药草。
即墨没有搭话。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和那姓李的突然死亡和失踪有关。”
凤无央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盒子将药草装了进去,说道:“现在我不明白的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什么样的身份才值得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但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即墨垂眼看着她的动作,尽管她表现的十分平静,但她的手指在轻微的颤动。
他轻声说道:“回去一查就知道了,若是你不信任三月阁,可以用我的人,若是你不信任我……”
“没有,”凤无央起身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不信任你。”
她看着即墨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有一点意外,因为这真的很像是专门为我设计的一个圈套。”
如果她没有无名,也没有即墨,即使到的了这里,也打不赢银环蛇王。
退一万步说,她侥幸赢了,谁能想到还有一招自爆等着她。
不死也得死。
即墨眸子的颜色又由金色变回了黑色,那股清冷疏离的感觉少了几分,他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将人拥进了怀里,轻声开口道。
“我在,他们杀不了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无计可施。”
凤无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事情从心底压了下去,然后蓦地瞪大了眼。
抬头看着即墨问道:“游容他们呢?”
即墨:“……”
刚才事发突然,凤无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靠着即墨才躲过了这一遭,那游容和何遇……
凤无央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了一声不敢再想,连忙往回找人。
“游容,你在哪儿呢?活着就吱一声啊!”
“何遇,你在吗?”
凤无央从冰里扒拉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人,这一带温泉已经被夷为平地,甚至都露出了下边的土层。
他们不会就傻站在那儿被震飞了吧?
那还有命活下来吗?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腕,凤无央身形一顿,紧接着就听见了一连串的咳嗽声,然后微乎其微的一声:
“吱——”
凤无央和即墨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
只见那从土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脚腕。
紧接着土层抖了抖,露出一张全是泥看不清样子的脸,他见到凤无央之后眼神一亮,然后喜极而泣的喊道:“老大,我要是死了,你记得告诉三儿继承我纳戒里东西,然后好好孝敬爷爷,娶媳妇儿一定要找个好看的,一定要完成我们的理想!还有……”
“够了,闭嘴!”
凤无央蹲下来一把将他从土里拽了起来,说道:“祸害留千年,你死不了。”
游容身上有一些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蛇王的,总之整个人极其狼狈。
“呜呜呜,刚才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游容说道。
凤无央暗自翻了个白眼,扔给他一瓶丹药,说道:“别装了,何遇呢?”
游容一顿,然后低下头说道:“……他在我下面。”
“……”
凤无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已经昏迷的何遇捞了出来,立刻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之后,凤无央不解的看向游容问道:“他怎么会在你的下面?”
游容无辜的说道:“当时我们俩站在边上,他率先发现了那银环蛇王不对劲,但是我们还没得及喊出口,它就炸了。”
凤无央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俩就各使各的招来抵挡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后来防护盾被破了,我下意识伸手就拽了他一把。”
游容回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凤无央,说道:“你看我的背有没有伤的很严重,会不会毁容?还能不能见人?”
凤无央看了眼他不说根本不知道有伤的背部。
除了破了点,什么都没有。
她挑了挑眉,说道:“敢情你还挺乐于助人,生死关头都还记得将人护着,不错啊。”
游容刚想说没错啊,但是转念一想。
这话怎么听着有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