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与危险,正向这里逼近!
从王家巷过江至汉阳,渡轮要开半个小时。二十三点正,1号渡轮准时启航离岸,二十三点三十分便可达到汉阳门码头,那么梁宝和雨琦将于二十三点四十分准时到达江东旅社。
此刻,雨琦与梁宝象其他恋人一样手拉手站在渡轮的舱门口,靠近水手解缆绳处。梁宝将炸药箱放在自己的脚跟旁,雨琦在暗中观察船舱内的情形。
忽然,从船舱内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梁宝叔叔——谁是梁宝叔叔?”
此刻,船舱里十分安静,乘客们都在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这声叫喊十分响亮、清晰。
梁宝与雨琦同时往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少先队员搀扶着一位老妈妈。
“咦,那不是我娘吗?”梁宝一阵激动,大叫一声:“妈——”便本能地拉着雨琦迎上前去。
梁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船上?
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孩在她身边?
雨琦一怔之下,也被梁宝拉着朝前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炸药箱,又挣脱了梁宝的手,回去把它拎在手里。
梁母一听梁宝的声音,喜出望外,也两手摸索着走了过来。
梁宝见妈妈这样子大吃一惊:“妈!你的眼睛怎么啦?”他已捉住了母亲的手,声泪俱下、焦急万分。
“妈的眼睛看不见了!”梁母泪流满面:“小宝,你,你都干了些什么呀?!”
“妈,您别激动,先歇着,回头再跟你解释。”又对那小孩说:“小朋友,谢谢你,是谁让你把我妈送到船上的?”
那少年才十三四岁,一脸的雅气:“不用谢,是一位好看的阿姨托我帮忙的,她在上船前临时有急事,让我扶奶奶上船,说交给一位叫梁宝的叔叔就行了。”
此时雨琦已拎着箱子走了过来,对梁母的突然出现,深感疑惑——
敌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少年说的阿姨可能是黄妃,可她又没上船,搞什么鬼把戏?
而梁宝此刻早已忘了是在哪里,要干什么,只顾拉着妈的手问长问短,他想表哥总算还有一点人性,我送来了炸药,他就送来我妈……
二十三点三十分,1号渡轮准点到达汉阳门码头。
雨琦挽扶着梁母,梁宝提着炸药箱一起出了码头。
那少年与他们道了声“再见”,就上了公共汽车,走了。
雨琦叫了出租车,只花了五分钟,就赶到了江东旅社。三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进203房间。
服务员说:“203房的客人交代过,让你们先休息会儿,他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雨琦问:“他说具体什么时间回来?”
服务员答:“他没说。”
“那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雨琦又问。
“怎么,你们不认识?”服务员奇怪地反问,想了想,说:“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威猛,不是本地口音。”
雨琦说:“谢谢,你去忙吧。”
服务员走后,雨琦想想不对劲。连忙叫梁宝打开带来的箱子,一看傻了眼:里面全是砖头!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炸药箱被调了包!
难怪他们要送来装炸药的箱子,原来早有预谋,准备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箱子。再让那少年把梁宝妈送上渡轮,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梁宝妈的出现,肯定叫梁宝又惊又喜,必然会放下手里的箱子。而就在梁宝拉着雨琦往前走了几步的空隙,敌特迅速调换了箱子,计算得好准确,动作好迅速啊!
雨琦在心里推理着:看来,能迅速调包又不露痕迹的,最有可能的是他们身边的水手;而如果是水手,那炸药就一定还在船上。
不好!
他们是要用这炸药引爆渡轮,炸毁长江大桥!
雨琦后悔得肚肠也青了!
怎么办?
一看手表,时针已指向二十三点四十七分!
而从汉阳门开往王家集的最后一班船就是刚才他们乘坐的1号渡轮,早已驶离码头七分钟了,现在,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到那船上,长江大桥与一船乘客处于十万火急、面临灭顶之灾!
雨琦只想着炸药箱的事情,担心大桥与渡轮的险情,却不知死神在向自己逼近!
还是双目失明的梁宝妈耳朵灵敏,忽然问梁宝,“箱子里是什么声音?”
梁宝与雨琦急忙打开箱盖,“滴滴嗒嗒”之声越发清晰。
“不好,有定时炸弹!”雨琦急忙命令:“梁宝,扶着你妈赶快离开!”一边把手伸进箱子的夹层里,果然摸到一只表,来不及细看,先将时钟倒旋了三圈,“滴嗒”之声立即停止。雨琦再定睛一看,原来这是表壳上刻有梅花的特制定时炸弹,表面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指针刻盘,而小刻盘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正。
梁宝一看,表哥要连他母亲一块炸死,气得咬牙切齿!
看来,特务将此炸弹定于半夜十二点爆炸,是要与渡轮上的炸药同时引爆!
此刻,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雨琦立即给龙飞发信息,却联系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心急如焚的雨琦失声大叫:“龙飞,你在哪里?!”
龙飞就在1号渡轮上。
龙飞怎么会在1号渡轮上?
当雨琦等上了1号渡轮时,化装成邮电局送电报的龙飞,骑着摩托车也上了渡轮。当梁母突然出现在船上时,他就知道这是敌人的阴谋。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炸药箱上,在水手调包的一刹那,就被他盯上了。
水手将炸药箱放进了工具舱,龙飞不动声色。当船靠岸时,他磨磨蹭蹭拉在后面,观察有没有人将箱子带上岸。在确定炸药箱还留在船上时,他才发动摩托车上了岸。
渡轮停留十分钟上客后,就要驶离码头,龙飞上岸后放了摩托车,脱去邮电职工服,换了衣服,检查了装备,又返回到渡轮上。同时通知路明带领行动小组守候在对岸王家集码头,准备抓人。
他不要他们上船,怕人多危险多,打草惊蛇反而难以控制局面。
龙飞也分析过渡轮上的情况,金炽当过这条船的水手,很可能收买了这个水手,这个水手很年轻。事实证明水手调换了炸药箱,但水手不一定知道箱子里会是炸药,否则船一爆炸,他也要死!估计他只是被收买的小角色,为的是钱。如果命都没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可以断定水手不一定是特务,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就好对付。
关键是金钱豹金炽,他会不会在船上?
金炽当然在船上!
他化了装,于二十三点三十二分从汉阳门码头登上了1号渡轮,躲在工具舱里,检查了炸药箱,确认计划成功。因为这轮渡在开过来时,黄妃手下的行动组组长黑大汉也在船上,亲眼见到水手调包成功。上岸时通知了金炽,如果水手调包失手,他也会带领行动组同伙实施第二套方案,反正炸药箱必须留在船上。
就在龙飞上岸后的几分钟里,金炽抢先一步上了船,安装了引爆装置,定时在二十四点正。随后他走进了驾驶室,船长一见金炽,大吃一惊,他已接到公安局通缉令,知道突然失踪的金炽是梅花党的大特务,正想叫喊,见金炽的无声手枪已对准自己,只能闭咀保命。
这是人的本能,船老大也不例外。
但如果他真的大喊大叫,奋起反抗,也未必送命;即使死,也死得有价值。
可软弱的他,还是因为胆怯而送了命!
往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金炽抢上前来,先用一条毛巾堵住了他的咀,说只要他配合就留他一条性命。可当他“配合”之后,金炽就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针。
不久,他就变成又一具无声无息的绿色尸体,被抛在角落里。
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死得不值!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死得可悲!
作为一个船老大,他死得可耻!
金炽将船老大的尸体隐藏起来,换上船长制服,于二十三点四十分,准时驾船离开码头。他计算过时间,船到江心需十五分钟,按说轮渡的航线到不了长江大桥桥底,停靠的王家巷码头只是接近武昌桥头,要炸大桥,必须将船驾离航线,直接开到大桥底下。
渡轮偏离了航道,却没有人发现。
已是深更半夜,乘客昏昏欲睡。船上的人也不多,才四五十人,又加上江面风雨交加,寒气袭人,船头船舷上都空无一人,这为金炽驾船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此时的龙飞,正紧张地排除引爆装置。
各忙各的,谁也顾不上谁!
当时针指向二十三点五十六分,渡轮将钻进桥下时,由于大桥的灯光引起了乘客的注意。
“咦,怎么渡轮开到长江大桥下面了?”
有人一声惊叫,打破了船舱内的寂静,乘客们一阵骚动,七咀八舌,骂骂咧咧,冲着驾驶室大喊:“喂,船老大,你睡着了?怎么开的船?”
也就在此时,水手们也惊醒了:怎么回事?
那个偷换炸药箱的水手急忙奔向驾驶室。
乱哄哄的声音惊动了龙飞,他刚巧排除了引爆装置,擦着满头汗水钻出工具舱,唰地拔出手枪,也直奔驾驶室。
只见驾驶室的门开着,驾驶座上却没有人。
船在自动高速前进!
金炽定好航向,就在第一个乘客发出叫喊时,已穿上了黄妃为他准备的潜水服,以胜利者的姿态纵身跃入江水之中。
此刻,距离爆炸时间只有两分钟!
金炽想,船是逆流而上,他是顺水而下,二分钟时间足以使他离开危险区域。
他多么希望能浮上水面,亲耳听一听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亲眼看一看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
可是不对呀,自己怎么会透不过气来?设备怎么不听使唤?
“完了,我命休矣!”
“黄妃,你好狠毒啊!”
水火无情。
大浪淘沙。
金炽的罪恶与才干、遗憾与哀叹,都随着势不可挡的滚滚长江水流走了、沉没了……
“不好啦,船要撞上桥墩啦!”人们惊呼,一片慌乱。
龙飞急忙奔进驾驶舱,向水手出示了证件,登上驾驶位亲手操舵,改变了航向。避免了船毁人亡的惨剧!
乘客们亲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却浑然不知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已被排除!
龙飞擦了擦头上的汗,给雨琦发出信息。
雨琦已赶到汉阳门码头,眼看着渡轮偏离航道直驶长江大桥,已猜到事情不妙。可她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干着急干瞪眼。
怎么回事儿?码头上的工作人员也感到了苗头不对,一个个大呼小叫。
突然,那渡轮掉转头,又向汉阳门码头开了回来!
船上、岸上一片欢腾。
雨琦接到信号,已知龙飞原来是在船上,为国为民立了大功,不禁喜极而泣!
梁宝搀扶着妈妈站在码头上,激动的心情不亚于任何人。如果金炽阴谋得逞,他就是千古罪人!因为炸药箱是他负责护送的,却被敌人调了包。
梁母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已大体上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既为渡轮与大桥揪心,又为儿子的罪过忧心,嘴里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当渡轮还没停稳,雨琦就飞身跃进船舱。
龙飞走出驾驶室,见到雨琦迎面朝他扑来,一怔之后,也加快步伐迎上前去。这对经过生离死别的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雨琦热泪滚滚:“龙飞,我知道你会来接我!”
龙飞拍了拍小妹的肩,“哭什么,傻丫头。走,去抓那个水手!”
雨琦这才想起那个调包的水手。当他套紧缆绳后,双手就被雨琦扳向背后,他吓了一跳:“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警察,你涉嫌参与炸毁轮渡与大桥,被逮捕了!”
“冤枉!我只是受人之托,帮他换个箱子,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闹,好奇的乘客纷纷围拢过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开船呀,我们还要赶回武昌呀!”
梁宝激动地说:“各位别吵,是这位神探在千钧一发之际排除了敌特在船上安置的炸弹,否则你们早就血肉横飞,沉尸江底了!”
原来如此!乘客与轮渡站的工作人员这才恍然大悟,劫后余生的心情不言而喻。
突然,梁宝只觉屁股上像被蚊子叮了口,用手去一拍,却拍到了一只罪恶的黑手,猛地转身挣脱。一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混在人堆里暗中下了手,大喝一声:“抓住他!”
那汉子,正是黄妃手下的行动组长,隐藏在轮站上等着看好戏,没想到渡轮又平安地回到渡口,知道计划落空了,这下彻底失败了!于是乘着混乱进了船舱,又见梁宝在兴奋地介绍情况,恨死了这个叛徒,竟掏出毒针行凶,不料梁宝十分敏感,毒液尚未注射进去,已被他发觉。梁宝一叫,他就慌忙松了手,急往人群里钻,雨琦一个箭步上前,没等大汉拔出手枪,就飞起一腿,踢中大汉。大汉一个趄趔,刚稳住马步,背后遭到龙飞的一击,腹背受敌,无处逃遁,一咬口中的毒牙,暴毙船上。
再看梁宝时,也已倒在地上。他还是被注射进一些毒液,所幸剂量不多,但也够他受的,面色已经开始发绿。
梁宝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知道儿子出了事,急得哭出声来。
龙飞当即决定,让渡轮站另派人开船将乘客送往对岸,自己和雨琦及梁妈一起将梁宝送至江东医院。
也是梁宝命不该绝,江东医院就在江东旅社旁边,离码头不远。
梁宝一进了医院急诊室,病情就得到控制。正巧今夜是强院长值班,得到消息亲自挂帅,连夜召集有关专家会诊。
不久,梁宝便死里逃生。但也是到第二天上午,才清醒过来。
当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睁开眼睛时,第一个见到的竟是秋盈!
难道又是在做梦?
秋盈与梁母都守在梁宝的病床旁。
“梁宝,你醒啦?”秋盈深情地握着梁宝的手,喜极而泣,“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梁宝注视秋盈的眼睛,羞愧地说:“秋盈,我无颜面对你,对不起!”
秋盈说:“雨琦姐都对我说了,我为你高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梁宝妈摸索着抓住秋盈和梁宝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孩子们,我祝福你们!”
这时,曾倪博士也走了过来,亲切地对梁母说:“亲家母,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孩子们没事了,现在要解决你的问题了。”
梁宝妈一怔,虽然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亲家翁的关心,“我?”
“是呀,你就安心留在医院里医治眼睛。”曾倪说:“我问过强院长了,你的眼睛能治好。”
“哦,不不,我已老了,何必麻烦。”梁宝妈一个劲儿摇头摆手。
曾倪说:“你的眼睛不治好,将来怎么给我带外孙呀?你放心,治疗费用我全包了。”
“爸!”秋盈羞红了脸,“瞧你!”
曾倪哈哈大笑,“亲家母,等你治好眼睛,就给他俩把喜事办了,您可同意?”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梁母也开心地笑了。
梁宝却笑不出来。
“梁宝!”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唤,秦芬走了进来,“你还活着,吓死我了!”说着急步走到梁宝床前。
“秦芬,你怎么来了?”梁宝见到她是又高兴又惭愧。
秋盈见是位漂亮姑娘对梁宝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由一愣,“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
“你是秋盈吧?”秦芬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我名叫秦芬,是梁宝的朋友,我衷心祝福你们!”
大家都舒了口气。
可梁宝仍心事重重,不知政府如何处理自己。
龙飞等回到专案组后,立即给北京打电话,向李副部长报告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李副部长十分高兴,说:“干得好,党和人民感谢你们!”
龙飞仍有点担心,问:“狡猾的黄妃,仍让她跑了!”
李副部长说:“跑不了!雄鹰会与你联系的。我们抓她,要有足够的证据!”
“那太好了!”龙飞兴奋地说。
挂断电话,龙飞与雨琦、路明等又赶到了江东医院。
见到梁宝精神很好,心里特别高兴。他已经请示过上级,象梁宝这样的被胁迫者,既无前科,又能将功补过的,不仅不予追究,还应给予奖励。共产党讲的是实事求是嘛!
当他把这一决定当众宣布时,大家热烈鼓掌,梁宝更是热泪盈眶。
龙飞等又去看望钱世。
在医院强院长的亲自主持下,医疗专家小组已将钱世治好,不仅能开口说话,而且恢复了记忆。
钱广一见到龙飞,就恨不能下跪磕头,被龙飞阻止了。
龙飞已经上级批准,郑重地将白金手表还给钱广,钱广推辞道:“龙警官,这表我不要了,宝刀赠英雄,宝物赠相知,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这怎么可以,此表是您的传家宝,还是传给钱世吧!”龙飞真诚地说:“您的心意我领了。”
钱广这下对共产党真是心悦诚服了。他郑重宣布不走了,就留在祖国安度晚年。
龙飞高兴地紧握钱广的手说:“好哇,祖国需要您,人民欢迎您呀!”
在钱世的指引下,龙飞等一起去钱府,拿到了李华的绿色通讯录。
此刻,已是九月三十一日中午,为保证武汉人民能过一个平安详和的国庆节,龙飞请示了公安部与中南局后,会同各省公安厅,出动大批警力,张开大网,照单全收,将潜伏在中南地区的PP组织成员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