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贴手机膜的时候没有把空气排干净。
那些让人心烦的气泡被天人称之为秘境，就像“0”这个数字一样，它既不是正整数也不是负整数，但是正整数、负整数和零却能统称为整数。
翻遍所有天人书籍也找不到详细的秘境信息，《源纪实录》、《天经志》、《拉里史诗》……不管是西方的也好，东方的也好，对于秘境的描述都语焉不详，除了基本的解释以及一些案例，再也没什么别的可用知识。
但这并不妨碍天人利用秘境，自从数百年前教会的创建者发现了第一处秘境，并且命名为“圣书柜”以后，天人就热衷于搜寻和开发秘境，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真的靠着理论或者特定的方法找到过秘境，但是依然有许多的秘境在误打误撞中被发现。
元明的国土面积极大，秘境的数量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这些秘境都被划分到各方势力名下，死园也是其中一个，它归维持部所有。
死园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关押一些重要罪犯，这些罪犯的实力都很强，但是都还在维持部的掌控范围之内。
直到五十年前佐仓育人来到死园。
三名元明的柱石级强者联手设下了一个快要超出天人技能评级表的大型结界，这个结界的目标只有佐仓育人一个人，但是由于佐仓育人还从来没有过什么过激行动，名为“死锁”的结界强度能到什么地步还不得而知。
但今天所有够级别的维持部人员都知道了。
陈规放下手里那份报告，揉了揉眼眶，身边站着的女性替陈规按摩肩膀，低声说道：“至少我们少了一个大麻烦。”
“死无全尸，谁能想到一代柱石竟最后落到这个地步。”陈规把手盖在那张照片上，不无感叹。
“那个叫宁折的有古怪，林珑似乎很在意这个少年。”
陈规嘴角上挑，说道：“林离，你果然还是不肯老实。”
“怎么处理？”
“静观其变，现在首要的问题还是异人，吕风林和钱多多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吕风林应该是真的受了重伤，吕盈那边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已经开始有意提防我们了。”
“你说这些事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联系呢？”陈规再次拿起那份报告，眼睛停留在佐仓结衣这个名字上，不等自己的助手回答就再次开口：“两个突然掌握源力的普通人、异人、林家、吕家，居然都出现在这么个小城市，究竟是为了什么？”
“属下不知。”
“巧了，我也不知道，所以要抓紧时间查清楚。”
“明白。”
陈规手中冒出火焰把报告烧成灰烬，说道：“真是盛大的开场，这出戏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端起热茶，宁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刚才他还被拷在审讯室接受盘问，转眼就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喝着芳香浓郁的上好红茶。
“这位是赵英杰，元明安全部第六处处长。在下陈规，勉强算得上一个比较有规模的组织的领头人。”陈规握住宁折的手，其热情程度堪比丈母娘看女婿。
陈规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最重要的忘了说了，我们两个都是天人。”
天人。
宁折猛地抬头，差点被口水呛到，按住胸口揉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来劲儿，说道：“天人不都是秘密行事的吗？怎么安全部都来了？”
“秘密行事那是相对于普通人，而且你应该也明白，这种强大的力量能为我们的工作和善后带来多大的帮助。”陈规咧嘴笑着，他嘴角扬起的幅度很大，却没有张开嘴，只是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因此他的笑看起来有些渗人。
宁折有点头晕，他从这短短的一段话里听出的东西有点多，以往那些从小养成的世界观正在极速崩溃再重建。
宁折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陈规再笑，这次他不是呲牙的笑，而是豪爽的大笑，厚重的巴掌拍打着宁折背部，巨大的震动差点把宁折杯子里的茶水都给震出来。
“很简单，我们要的是和平，不是统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为了国民的安全和社会稳定着想必须协助我们，不然大家两败俱伤。但如果互相帮助，我们摆平异人，他们帮我们隐藏，就能双赢。”
宁折如遭雷击，靠在沙发上，这一次对他内心造成的冲击比之前在死园里的闪回还要更强。
“既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协助，为什么还要把天人当作秘密保守下去？”
“好问题。”陈规比出一个大拇指，接着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和普通人的差异太大。”
“差异太大？”
“如果黑皮肤的人变成白皮肤，还会有黑三角贸易吗？如果匈奴和中原人一样学习礼法还会有北伐匈奴和入侵中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普通人如果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源力有天人，他们会怎么做？和谐共处还是互相厮杀？即便是文艺作品还会有雅俗之争，凡骨和天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只需要仔细想一下就能明白。”
宁折从小就一直在学习人人平等、兼爱非攻这些东西，可是现在他竟然无法反驳赵英杰的回答。
西边那个神要拯救世人，但是东征讨伐异教的路上血流成河，到现在还有人无法忘记当年的仇恨；元明的邻居那里宣扬因果报应人要慈悲向善，但是婆罗门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被他们害死的首陀罗？
“但是你们又没试过，又怎么能确定天人和普通人不能和谐共处呢？”宁折只能抛出这样苍白无力的说辞。
陈规一脸不屑，说道：“只需要有心人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所有矛盾都会被转移到我们身上，以前欧罗巴那边的某个领导人可以说是别的种族抢走了他们国家公民的工作和金钱，普通人也可以把世界上的各种争端转移到我们身上，很简单的道理，最近某个国家一直鼓吹元明威胁论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嫉妒。”
陈规缓缓说道：“天人就算不依靠源力仅凭自己努力也能成为这世界上最优秀的运动员、企业家、官员等等，可是普通人会认为公平吗？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觉得你是靠着特殊手段才获得的这些，他们会叫屈，会嫉妒，他们也会很自然而然的仇视天人，最后演变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另类阶级斗争。”
宁折从小学到的道德观念告诉他要反驳这种说法，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已经相信了陈规的说法。
陈规看到宁折的沉默，明白自己这一大通口舌没有白费，掏出口袋中那包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问道：“你觉得如果普通人和天人之间爆发战争最后结果是什么？”
“应该是……天人获胜？”
陈规吐出烟气，弹掉烟灰，说道：“错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
宁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两败俱伤，但是想起当初林珑对他说的话，试探性问道：“因为人数？”
“聪明。天人的人数和世界人口相比就是九牛一毛，而且不是每个天人都有力量和枪炮抗衡，最致命的是除去那些家族，天人的源力天赋没办法传给下一代，我们的数量基本全靠随机出现的天人补充，死一个就可能永远少一个。所以除了和异人的作战以外，我们会极力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比如和普通人之间可能的战争。如果我们真的死绝了，异人再次出现普通人靠什么抗衡？”
宁折眼睛发亮，捕捉到了那一丝可能性，说道：“那直接把异人的事情也告诉他们不就好了吗？为了解决掉异人问题，普通人也绝对不会对天人发起战争吧？”
“太天真了，普通人听不到看不到也摸不到异人，就算和今天一样引发了反季节的天气，空口无凭他们怎么会相信？到时候还要认为是我们在搞什么手脚。”陈规摇了摇头，把见底的香烟碾灭，骂道：“真是越来越偷工减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