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很清楚吧，你们是没有机会逃走的。”
王远笑着道。
李敏一方，除了李敏还紧紧握着长剑，其他人都已经放弃了反抗。
叼烟的‘大叔’躺在地上，眼睛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装成科研人员的中年人抱着那只黑老鼠，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杀马特男全身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背对着王远，仿佛受到惊吓的鸵鸟。
相貌平凡的青年身体颤抖着，不敢看王远，他盯着李敏，眼中带着希冀与哀求。
小姑娘坐在‘大叔’身边，面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王远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并不是想象中的亡命徒，反而像是被鼓动了的孩子，稚嫩而冲动，遇到了真正的困难就会迅速失去勇气。
‘在他们面前杀了人，不会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心理阴影了吧？’
王远打量着他们，见许久无人回话，便接着道：
“那好，先把投降的事情放到一边……”
“我有些好奇，你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人体试验的话，贾德做的还不够吗？技术明明已经逐渐稳定了，为什么还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王远所说的无辜之人，并非那些佣兵，而是受到佣兵们伤害的人们。
李敏很清楚这一点，她摇了摇头：“只要还有进步的空间，人体实验就不会有‘够了’的一天，区别仅在于是否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而已。”
“为了获取更进一步的实验数据，让‘强者’加入实验是不可或缺的。”
“国家是不会允许这种实验的，我们只能选择从佣兵下手。”
王远皱了眉。
他不喜欢这种做法，高度危险的项目必须在相关机构的监管下进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对王远来说，再有价值的技术，如果必须建立在鲜血之上，那就没有研究价值。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他问道。
李敏歪着头想了想，道：“一项完美无缺的技术，可以普及到每一个人的完美技术。”
“那就投降吧！你们的项目会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与支持，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我们还想顺便赚点钱花花啊……”
李敏耸耸肩，王远眉头忍不住跳动起来。
‘终归，还是为了利益……和贾德也没有什么区别……’
“唉……”王远长叹一口气“是我想太多了……”
“但是，再继续下去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
李敏看着王远，脸上恢复了笑容。
她心中的恐惧已经淡化，握着长剑的手也恢复了力量与稳定。
王远不会打死她。
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王远需要的是找到卡牌制作者，与他达成合作并制止他‘胡来’。
为此，王远绝不能杀死李敏。
‘你这魂淡连这一点也算到了，才让我安心‘入套’的吗……’
甩掉那个将她拉入深渊的身影，李敏长剑归鞘，双手平摊。
“万一呢，说不定还会有机会‘溜之大吉哟’呢~”
王远脸一红，怪异的表情仿佛喝了一大口‘酵素消毒液’一般。
怪声怪气的一句‘溜之大吉哟’，让王远再也严肃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当时脑子一抽怎么就喊了这么一嗓子，回想起来让王远感到异常羞耻，更不要说被人学舌了。
“咳咳……”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却不料牵动胸口的伤势，剧痛之下脸上肌肉一抽。
王远迅速调整了过来，但这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落入了李敏的眼中。
“以你的身体状况，还想拦下我们？”
“啊，确实有点费劲。”
王远大大方方的承认，反倒让李敏吃了一惊。悄悄瞥了眼身后的几人，他们的神情越发低落，士气几乎降到了冰点。
“但是呢，你们的相貌和特征已经全部……”
话说到一半，王远陡然瞪大了眼睛。
李敏身后几人面孔悄然改变，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但最终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王远都曾经见过。
“你……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
牛仔帽喘着粗气，脚步不停。
“听着，我们必须分头逃。聚在一起只会让所有人一起被那个怪物杀死。”
沉默。
四个人脸色都很差，不只是内心绝望，他们的身体状态也并不好。一次次爆发实力，一次次被赵曦涓“踩在脚下”，他们的身躯与精神都已经不堪重负了。
“老大，你这是要我去死啊。”贝雷帽打破了沉默“我的血都快流干了，分头逃的话，我可跑不了多远。”
贝雷帽失去了大量的鲜血，换成其他人早就已经失血过多死去了。贝雷帽不同，完美契合的天赋与‘种子’，让血液成为了她储存‘能量’的载体，而非维持身体机能的必备物质。
说是这么说，但失去了大量‘能量’的她，此时同样非常虚弱。如果不是无边帽一直在释放绿色荧光帮助她，她早就掉队了。
牛仔帽向后瞥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和无边帽一起行动，我和黑毡帽分头行动。”
“不是吧？老大！”贝雷帽压着音量却压不住她言语中的惊讶“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更大了，这是让无边帽姐姐和我一起去死啊。”
无边帽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贝雷帽一巴掌。
“运气好的话，不会。”牛仔帽摇了摇头“我会回去想办法干掉那个被我捅了一刀还没死的家伙。到时候，后边那个怪物想必会放弃追杀你们，回去看住那些人吧。卡牌制作者的情报，比你们几个的命要重要的多。”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老大你开玩笑的吧？咱们这一行里可没有什么牺牲自己保护队友这一说的好吧？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
“我没开玩笑。”牛仔帽面无表情地看着贝雷帽“我必须杀死那个家伙。”
“为什么？”
“那是我自己的任务，价值一千万的任务。”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牛仔帽自己的任务。
说法有些奇怪，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帽子工厂”佣兵小队中，也只有在场的几人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牛仔帽并非单纯的佣兵，他还有这另一层身份。这些年，他以佣兵的身份为另一个“老板”做了不少事，在场的几人也都早已察觉。
他们不在乎，虽然不会帮忙，但只要牛仔帽不让他们送死，他们就不在乎。后来，牛仔帽也不再藏着掖着，反而和他们一起商定两全其美的计划。
而价值一千万的任务，前所未有。
“老大……那真的那么重要吗？”
无边帽也看向牛仔帽，开口道：“那个任务，真的比生命，比我们这这几个……朋友更重要吗？”
黑毡帽没有说话，却同样盯着牛仔帽。
牛仔帽遥望远方，眼中满是怀念。
“我有个女儿，她一生下来就能力失控，随时有可能杀死自己，只能用药物抑制。”
“药，很贵。”
。。。。
王远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这些人他都认识，他曾经看过他们的资料，曾帮他们做过‘能力检查’。
他们都是丁仁禄在郊区农业试验基地的员工。
“为什么是你们？”
李敏回头瞪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获得的第二能力是一种‘变装’的能力，可以改变他人的五官，他就是依靠这种能力隐藏了众人的真正面容。
他刚刚解除了自己的能力，这才将大家的真正相貌暴露在王远的面前。
“别挣扎了，李敏小姐，我们没有机会逃跑的，哪怕是我能够改变大家的相貌。”说着，中年人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几人“他们身上的伤，是遮掩不住的。”
李敏点点头，叹了口气。
王远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为什么要做这些？你们……原本的生活都不要了吗？为什么要趟这滩浑水？”
中年人面色复杂，不知是后悔了还是在追忆着什么。
“算是，报恩吧。”
“拥有能力的人也好，没有能力的人也罢，又有谁能理解我们的痛苦？”
“年幼时的能力失控，让我们遭受了多少人的排斥，他们畏惧的表情，至今铭刻在我的心里。三十几年了，那些面孔还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因此，我从未开发过自己的能力，甚至从未使用过它，因为它是我心中的梦魇，我厌恶它，憎恨它。”
“但是，社会是残酷的。拥有能力的人很难占据不需要能力的岗位，有能力要求的岗位我又无法与努力开发能力的人竞争。”
“我们的绝望，似乎从年幼时，能力第一次失控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帮助我们，为我们指明了未来的道路，让我们聚集在一起，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甚至帮助我们祛除了深深扎根在我们身体里的梦魇。”
“他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王远静静的听着，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直到中年人说完了，他才问道：“为了报恩，你就甘愿助纣为虐，甚至放弃已经安定了的生活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每一个孩子出生时都可以获得第二个能力，用第二能力抑制未知能力防止失控，世界上还会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吗？”
“可即便需要大量的实验，那个人也绝对没有必要使用如此过激的方式。”
中年人笑了，没有理会王远，而是转头看向李敏。
“可以开始了吧？”
李敏点点头。
中年人将怀中的黑老鼠放在了地上，摸了摸它的头。
“这项技术十分危险，只有认识到它危险性的人，才有资格使用它。”
说着，黑老鼠的眼中光芒大盛，同时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转眼之间，无数的老鼠从城市的角落涌了出来，将王远层层包围。
“鼠疫，仅仅是一次实验，就已经能够做到了。”
“不将这些展示给那些人，让他们认识到它的危险性，他们又怎么会重视它，防备它呢？”
“我们几个并不是想助纣为虐，我们只想成为疫苗，让这个国家在不必经受灾难的情况下记住这项技术所能带来的巨大威胁。”
“您说，我有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