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赵音宁回头,死水一般的眼睛在看到邵欣宁手中的水晶时,才泛起涟漪。
拿回梦寐以求,她什么也不带的准备离开。
‘君然哥不会在意的。’
邵欣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她的离开,明明赵音宁的消失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为何她要阻止?
也许她心底深处明白,赵音宁的离开,会让她一时从愧疚中得到解脱,可一世都无法逃离良心的责难。也许她更加明白,尽管她不想明白——失了赵音宁,她最爱的楚家君然,会变得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赵音宁,你该知道,君然哥不会在意。’哪怕蜚言满天,哪怕她真的失去纯洁,楚君然都不会在意。因为他爱她,深入骨髓。
而她也爱他。
‘我知道,但是我会在意。’楚家君然,应如其名,谦谦君子,受人敬仰。所以他的身边,她不可以存在。因为她会模糊黯淡他的光华,而他的光芒更会让她变得不再是那个他自豪的她——这一点绝对不想发生的,所以离开吧,离开这个让她如此深爱又如此痛恨的地方。
很久以前邵欣宁便知道,赵音宁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固执,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决定,因为她的决定一直都是顺应天意,所以她的决定一直都是对的。
‘这张银行卡给你……’
‘不需要。’
可是,在经历众多磨难,甚至现在都在苦难中过活,她已经不知道什么事对什么是错了。
‘妈妈,这样做对吗?’
狭小的房间,稀少的几件家具,空白的甚至破损的空间却因窗前女子变得美好。
那之后已经过去八年,然而人生的磨难只是在女人脸上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迹,而这几道痕迹带给女子的忧伤气质,却让她比以往更有韵味。
‘妈妈。’见她没搭理,房间内的男孩儿跑到她跟前,摇晃着她胳膊。
‘啊,忆君怎么了?’赵音宁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笑道。
‘妈妈我饿了。’
这个孩子,是毁了她人生的那人的血脉,她厌恶却无法打掉他。天之皇甫,这指的是皇甫家族自古便是天道的地上执行人……换到古代就是国师一类的存在。可能是因为与天道联系太深,他们一组的繁衍能力在八个家族五大家族中是最低的。而在不知第多少代前的家主将阴之麻仓的血脉带入家族后,皇甫家族的繁衍能力就更加低了,能单传到她、到忆君这一代已是天道怜慈了。
所以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时,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呆在B市……
她恨那个男人,也怨过这个孩子。可当她看到那个小小的婴儿睁开一双勾玉的眼睛时,她只感觉到了荣誉。
这个孩子,继承了皇甫家族的血脉,也继承了麻仓家族的眼睛,这个孩子,是他们家族的传承。是她的孩子。
‘好,忆君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
‘我想吃妈妈做的龙须面。’
‘好,等妈妈一会儿。’
因为这个孩子,让她再想起楚君然时,心脏不再是撕裂般的疼痛。终究,时间会磨平一切不是吗?
然而时间会磨平一切,那是因为会被磨平的一切在慢慢沉淀,如果泥石沉入湖底时落下一块石头,那湖面不仅会被早已落下的沙石弄脏,更会因石头的落下而激起水花。
“吱——砰!”
远离海城市中心的边境地区,那里有条修了不过两年的公路。崭新平坦的路,又直通各地,倍受人喜爱。
然而今天,起了车、祸。
‘怎么回事?!’
‘出车、祸了,快叫救护车和消防车啊!’
汽车爆炸产生的火焰已被熄灭,然而周围的空气一时也无法降下去。
‘听说两辆车的人,都没了。’
‘辨明身份了吗?’
‘一个没有,另一个倒是找到了身份证——B市人,名字叫楚……啊有点焦看不太清,应该是叫楚君然!’
“噼里啪啦。”锅碗盘碟一齐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很是刺耳。直接就把睡着的男人吵醒了。
‘贝戈女人,你吵什么吵?!’粗鲁的男人冲进厨房,一见地上的狼藉,便奏了起来。‘死女人你除了打碎老子东西你还会做什么?!要不是算命的说你是我命中贵人我会把你捡回家?什么贵人,我呸,一个怀着野—种的表—子,还装清高的不给老子碰!’
男人的打骂,赵音宁已经习惯了。只是往日她都是催眠他看他对墙拳打脚踢的,今日却是第一次被打。
很疼,却抵不过心里的疼。
‘妈妈!’与往日不同的声音让忆君也冲进了厨房,一进去便见到母亲被—欺—负的场面,他冲上去护住她,怒瞪着男人。
虽然他出生时瞳孔是勾玉模样,可随着年龄增长,他已经能变化成母亲一样的眼睛,但是情绪不能波动,一但波动……
‘小崽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闭嘴!滚——’赵音宁看着护在她身前的小小身影,突然爆发了。
不知谁说过越是温柔的女人爆发时越是可怕,亲自证实了这个真理的赵音宁,男人被她扭曲的脸吓着了,认怂的骂咧着离开。
‘妈妈。’我眼睛痛。
眼睛幻变的痛处,让忆君留下了眼泪,然而他没等到母亲的怜惜,等到了母亲的号啕大哭。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伤口疼?伤口怎么会疼?身体的伤痛怎么比得上心口的痛?!
突然的心悸,让她隐约知道了楚君然的离世。而这时她才明白,时间磨平了的事情;你以为已经被磨平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再次翻起波浪;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