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广州城中年味越来越足。
刘隐给官府放了大假,从腊月二十四一直到元宵节都属年假。
刘隐也趁着空闲,陪潭琳儿逛逛。要说潭琳儿自从嫁了刘隐,除了每天刘隐回到家能陪陪她,其他时间都没什么消遣,整个人闷在家里,刘隐都担心会不会闷出什么问题来。
广州城自军府广场到南门的那条大路终于修完,这条路修完的那一天便成为广州城最繁华热闹的场所。
从南门开始,路两边酒楼商铺林立,越往北门脸越豪华。宽阔的道路上挤满行人,时常能看到穿着长袍的大食波斯等地海商,这帮商人十多年前被黄巢杀了一波之后近乎绝迹,近几年又慢慢多了起来。
军府允许外商在广州租赁土地做买卖,路边的酒楼就有许多是大食人开的。这些酒楼颇具特色,中式建筑西式服务,堪称中外结合。酒楼中既卖广州本地产的酒,也卖大食人的葡萄酿,这帮奸商将葡萄酿价格弄成一坛酒一个银币,普通老百姓根本喝不起。
对这种高价酒,刘隐举双手双脚赞成,反正坑的都是狗大户,越贵越好。岭南商税虽然只有百分之二,但那是针对本土商人,外商征税不在此例,他们是值百抽二十。
除了特有的葡萄酒之外,这里的舞娘别具风情,据说轻纱覆面,若隐若现,非此道老手难窥其中之妙。
刘隐曾被小六和文才两个家伙忽悠来过一次,小六文才看人家跳舞看的目瞪口呆面红耳赤,像他们这两位平时看的最多的就是军中士卒的粗毛大腿,何曾看过舞动间时隐时现的雪白小腿。刘隐看了舞姿,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差点笑出声:就这?无码的我都不知看过多少,太小儿科了。
夜色稍浓,路两边的店铺酒楼纷纷挂上灯笼,将道路照的明亮起来。
刘隐和潭琳儿此行的目的地是军府广场,那里在整个年节期间都会有各式各样的活动。
刘隐看着夜色中繁华喧闹的人们,对身旁的潭琳儿得瑟道:“广州城从未像今天这样繁华。”
潭琳儿抿嘴一笑:“是啊,都是郎君的功劳。”
刘隐哈哈笑道:“嗯,说的对极了。”接着又说道:“你平日在家也是无聊,不如我替你找点事做?”
潭琳儿奇怪道:“做什么事?”
“我准备在广州城建育婴堂,专门养育那些孤儿、弃婴。交给别人我怕好事变成坏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啊?我,我只怕做不好。”
刘隐道:“不必担心,日常的工作会有人处理,你把把关就行。这育婴堂以后还要在岭南各州建,广州这里算是一个试点。”
潭琳儿还是有些发怵,又对这件事十分在意,咬着嘴唇在那纠结。
刘隐见状笑道:“小琳儿冰雪聪明,这种事情很快就能上手。再说了,你那么有爱心,再合适不过了。”
潭琳儿还是第一次听刘隐这么叫她,大庭广众的有些害羞。
刘隐又加了把火:“若是你害怕一个人容易出岔子,岭南军府官员女眷你也可以请来一起嘛,你以前那些小姐妹都叫来帮忙。这育婴堂只要做好监督,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还有一点刘隐没说,那就是这帮子夫人小姐的手里钱财可都不少,反正放在家里也是浪费,正好军府又没钱,正好拿出来赞助一番。
潭琳儿道:“那,那我就试试看?做的不好你可别骂我。”
刘隐嬉皮笑脸道:“不骂不骂,最多打你一顿出出气。”
······
育婴堂的事情就这样说定,几人继续前往军府广场观看表演,今夜是新编的一个剧目,宣扬程宝孤军守城的事迹。为了排练好这出大戏,那位负责宣传事务的赵半城特意从铁壁军中借了十几名士卒参演,又搭了一个巨大的戏台,喋血孤城这出戏便上演了。
虽然灯光昏暗,虽然演员官话夹杂各地方言,虽然台下观众被挤得一身臭汗,虽然一些小姑娘小媳妇被趁机摸了小手,依然阻挡不了观众们的热情,欢呼怒骂声此起彼伏。
只是潭琳儿神思不属,明显在那思考育婴堂的事情呢,刘隐见台下人又太多,也就索性带着她回府了。
第二日府中忙着贴门神画桃符,刘隐见这时代还没贴春联的习惯,号称要开时代先河,借潭琳儿的巧手写了一副对联贴在大门上:丹霞瑰丽神龙舞,大路康庄骏马驰,横批继往开来。
就这还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一副,这副对联一经贴出,临近的桃苑新区第一个学了去,也在新宅子上面写上各种春联,还有人问都不问直接把这副对联抄了去,贴在门口。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这股贴春联的风潮迅速刮遍广州城的大街小巷,连带着卖染料的都小发一笔。
年节过去大半,乾宁五年正月初十,刘府之中一场小宴会正在举行。
参加宴会的都是女眷,莺莺燕燕的刘隐根本没往上凑,领着小六文才这对哼哈二将出门喝酒看跳舞去了。
······
宴会过半,潭琳儿几杯酒下去笑脸嫣红,她又捧起酒杯道:“各位夫人,各位姐妹,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事商量。小妹年轻识浅,这件大事总需各位帮衬帮衬。”
李安的大老婆王氏也在席上,这位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闻言道:“夫人说的这是那里话,咱们都是亲亲的姐妹,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一定鼎力支持。”
席上众英雌纷纷附和。
潭琳儿道:“年前夫君曾交代给小妹一件事,便是在广州建一座育婴堂,抚育孤儿。”
王氏道:“这是大好事啊,有些穷人家的孩子养不起,要么卖给人伢子给人当奴当婢,要么就直接遗弃了,为人父母的也真的能下去这个手……”
潭琳儿说道:“正因如此,夫君才想建这个育婴堂,以后还会在岭南各地兴建,广州的就交给了我。小妹负责监督、管理广州育婴堂,夫君担心交给别人,对育婴堂收养的孩子们不好。”
周杰的老妻这次也被邀请来,闻言说道:“大帅考虑的周全。育婴堂、善堂其实以前也有过,但那些管事的没几个是好东西,小儿女们被打骂、挨饿都是寻常,甚至有些丧尽天良的,等孩子稍大了直接卖去青楼妓院。这些孩子都是些可怜人呐。”
“琳姐姐,您就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这位是潭琳儿闺蜜。
王氏等人也都颔首赞同。
潭琳儿道:“既然这样,那小妹就直说了。兴建育婴堂,咱们大家都可以参与管理和监督,人手、选址都由咱们自己定。只是日常开销军府只负责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就需要我们自己筹备了。”
听到大家都可以参与管理,王氏振奋道:“咱妇道人家也能管这等大事?那还说什么,咱们一定得把这善堂建好了。”
潭琳儿笑着说:“岭南可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说法。小妹听夫君说,在浔州贵州那一带,都是女子出门做生意养家的呢。夫君还常说女子也能顶半边天,若此事咱们能办好,也算是为汉家女儿大大争了口气呢。”
“人手这件事,小妹就要请大家伸出援手了,至于日常开销……”
王氏打断她的话,说道:“开销能有多少,既然这育婴堂是大帅的主意,又愿意交给咱们妇人,咱们一定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众人也都不差钱,对这开销全没放在心上,反正只是广州一城的育婴堂,根本花不了多少。
潭琳儿高兴道:“如此那就太好了,小妹在这里谢过大家。”
随后众人便商谈起细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