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高星山。
思索了大半夜的庞虎精神抖擞喝令军队集合,随后派出上千人砍伐树木,然后将这些胳膊粗细的树木用绳子、铁钉固定牢,做成一个个门板大小的巨盾。这些巨盾由军阵外围士兵抬着,防御两侧弓箭手,为了防御来自头顶的箭矢,军阵中间的士兵也顶着巨盾,将自己罩的结结实实。
一个个乌龟壳缓缓挺进山区。
一个时辰后苏章军与乌龟阵相遇。山坡上的弓箭手在射击两轮之后发现,并无太大战果,稍稍后撤至南山门一带,与长矛兵汇合后,重新列阵于一处矮坡上。
此时战线已推至山门附近,庞虎军见敌方弓箭手不再是威胁,士气大振。跟在后面的庞虎观察战场之后,分出一部分士兵占据两侧山坡。但战场正中的地形宽不过三丈,兵力展不开,想要突破对方阵型只能一个个方阵轮番上前作战,俗称--添油战术,好在这个地形限制对敌人来说同样有效。
占据优势兵力的庞虎首先发起进攻。
第一个百人军阵依然扛着门板呐喊着向苏章军阵线前进,前排士兵们寄希望这块大门板能够抵挡敌人的第一次长矛冲击,后排士兵们斜举长矛准备突刺。两军相隔不到百步,就见苏章军移动起来,最前一排十多个士兵放平长矛缓缓加速,随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庞虎军弓箭手射出一阵箭矢,两三个苏军士兵中箭倒地,后排士兵迅速补上位置,军阵依然严整密集,甚至连长矛平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整个冲锋过程对面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就这样沉默的列阵,沉默的加速或者沉默的死去。看的庞虎军前阵士兵整体倒抽了个凉气。
阵线终于相撞,手持门板的士兵们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门板被挑开,随后自己就暴露在密集的长矛面前,十多根长矛极速刺来,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捅翻在地。当然,苏章军前排的十多名士兵也大多被刺死刺伤。
惨烈的搏杀瞬间发生,两军后排的弓箭手也趁机疯狂向敌人倾泻火力。
广州军特色的步兵持矛冲锋再次展现了凶残的攻击力,尤其在这种小规模缠斗中,重步兵前赴后继的冲锋,保证了对敌阵的持续的冲击。在面对训练不足,士气稍弱的敌人时,往往能迅速打开敌阵缺口,取得胜机。
苏章军的八个百人长矛方阵足足冲散了庞虎摆在前军的十五个军阵,才渐渐停住脚步。与此同时,战场侧翼的苏章所率两百人也加入战斗,将败兵驱赶向庞虎的中军。山道狭窄,溃散的士兵挤在一起,根本没有空隙。这时有败兵逃向两侧山峰,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跟着逃窜而去,这倒避免了庞虎中军被冲散的后果。
庞虎见状连忙派亲兵上前,砍杀了一部分阵前的溃兵后,重新整队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阵型。
苏章军缓缓后撤,带走袍泽尸体,再一次列阵山门。
庞虎无奈,下令中军断后,后军撤出山区,至于那些溃散的士兵,暂时是管不了他们死活了。
“都头,这敌军不堪一击,咱们何不乘胜追击,将他们一举歼灭。”亲卫都一位十将问道。
虽然此时苏章部下已有两三千人,但他名义上依然只是一个都头。
苏章闻言道:“我接到哨探消息,敌军主力已由端州附近登陆,一支两千余人的军队出现在我们背后,是时候撤退了。”
说完一挥手,亲卫都两千人主动放弃高星山阵地,向端州撤退。
······
此时的端州刺史府,刘隐与统军府众人正在商议军情,气氛到颇为轻松。
“使君,广州府又送来一批粮草辎重,我端州兵精粮足,便是守上他一年也不在话下。”供军使倪曙说道。
老丈人潭弘汜道:“庞巨昭刘士政三人无故攻我广州,即便趁我等大意,一时得手,也动摇不了广州基业。一部被堵在高星山不得寸进,水路尚未封锁,想要围攻我端州,那是难上加难。”
刘隐此时说道:“苏章军人数不足,我已命令他见机撤回端州,放弃高星山。”
“此战关键并不在野战歼敌,只要我军依据坚城,将敌军牢牢牵制在端州,挫其锐气,耗其粮草。等静波军、伏波军出现在战场之时,便是敌军覆灭之日。”
刘隐又问:“刘岩,李安、刘淮二人所率军队可有消息?”
刘岩连忙站起身道:“大哥···使君,静波军轻军而进,目前已至清远,预计明日可至四会。李安伏波军五日前接到使君军令,如果不出什么问题,还需七日可到达冈州,想要到达战场,还要穿过冈州和新州才能靠近战场。”
“我给了他十五天时间,他就算爬也该爬到永顺了。你派人通知静波军刘淮,十日后率军到达高星山,攻击端州东北侧敌人,至于李安,我已命他到达永顺后封锁郁水,堵上敌军后撤之路。”
“各位,只要赢了这一仗,广州以西数十州之地便是我们的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庞巨昭三人联军一旦开始围攻端州,必定派水军封锁郁水,好断去我等与广州联系,此次有一批新造战船,随同辎重一起到了端州。我需要一位将领统率这批战船,为我打破封锁。”
此次参与会议的统军府官员倒不乏武将,但不是像老潭头这样的老将,便是一些参军司的小武官资历不足,刘隐有些拿捏不定。
对于女婿的要求,老丈人自然支持:“某早年忝为广州牙将,征战也有十数载,愿为使君出战。”
刘隐还没说话,旁边倪曙道:“何须劳驾潭军使,属下倒有一个建议。”
“卢光稠现如今还做着虔州刺史,他那宝贝儿子卢延昌一直跟在使君身边,卢延昌勇武绝伦,正是合适人选。”
潭弘汜道:“只是卢光稠刚降,他儿子就委以重任,是否?”
“不然,使君攻下虔州,对卢光稠父子一直礼遇有加,我广州与虔州又无世仇,更何况卢延昌正值壮年,岂肯泯然众人?”
“即便他有什么想法,战场之上,士卒全对我广州忠心耿耿,敢有什么异动?而作战取胜却能有重掌军队的机会。”说道这里,倪曙眯了眯小眼睛,阴森森说道,“他会拼死作战的。”
刘隐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命卢延昌统帅水军,巡弋于零羊峡(珠江端州至广州段),确保水道畅通。告诉他打完这仗,他便是我这这支水军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