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苏宁儿定眼瞧去,竟发现这小丫头眼角湿漉漉的,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也没想到自己就大声斥责了她两句,便惹得她哭鼻子,心性可比自己还要稚嫩。
她哭笑不得的伸出手去在她眼角温柔的拂了拂。
看到苏一娘宽慰自己,沁儿本来黯淡无光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暖意,感动的道:
“其实奴婢也不是那个意思的,奴婢是跟着一娘一块长大的,大娘子待奴婢从来都是极好的,奴婢只想好生的伺候一娘,在奴婢眼里,谁待一娘好,那奴婢就觉得谁是好的,奴婢也不是真的想维护赵郎君。”
“嗯,我知道的”,苏宁儿会心的笑了笑:“只是我那阿娘好不容易宽松下来,就不要在因为这件事情去让她烦心了。”
“奴婢记下了,就是......”,沁儿答着忽然迟疑了下,之后还是鼓足勇气如实讲道:
“就是奴婢觉得一娘太委屈了些,赵郎君总说自己并未与陶家结亲,可陶九娘却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下了这门亲事,她在一娘与赵郎君之间见缝插针了这些年,如今活生生将一娘与赵郎君拆散了,奴婢觉得她的心肠太恶毒了些。”
“见缝插针?”,苏宁儿一阵愕然。
她对之前的陶九娘大概也有些印象,却从没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上次与陶九娘见过一面后,她仅是感觉这女子心思太过缜密了些。
此时,在一旁静立半晌的霜儿也开始插话道:“难不成一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日你对陶九娘的态度奴婢可真的觉得很诧异呢,婉娘那般维护一娘你,一娘始终都很平静,就说诗会的事情,往年她要是这般羞辱你,你早与她翻脸了。”
“哦,是吗?”,苏宁儿嘴角僵硬着笑了笑:“那日倒也是委屈了婉娘。”
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与前身差别确实是大了些。
“其实,其实......”,话到此处,霜儿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有、有件事情奴婢一直想与一娘说的,可大娘子叮嘱过,不想让一娘知道,但方才听沁儿讲了那些事,奴婢又想着一娘如今心性沉稳了许多,还是想让一娘知道。”
苏宁儿淡然的点了点头:“嗯,你说吧。”
霜儿紧抿了下嘴唇,额头也跟着轻轻的皱了皱,如同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最后才咬着牙将自己藏着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就是半年前,赵郎君刚刚离京不久,陶九娘曾来过一趟府上,那日一娘你与沁儿恰好陪着大娘子去了云经寺那边,后来没多久便有了庆王府的人来府上提亲,之后再有了陶九娘到府上来说她与赵家订了亲,奴婢当时总觉得事有蹊跷,一娘那段日子又与大娘子闹得很僵,大娘子不让奴婢将这事告诉一娘知道,还责备奴婢整日里胡思乱想。”
说到此处,她满脸的不自在:“奴婢也害怕是自己多想了,所以一直未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喔。”
那个时候,她并未来到这个世上,左右衡量,结合前后种种,也只能随口搪塞道:“想来你确实是多心了的。”
“那奴婢不敢再乱嚼舌根了”,霜儿惶恐的答道。
苏宁儿欣慰的点着头,也只当是随意听听。
她知道霜儿这丫头向来沉稳,并不是喜欢随意挑唆主家招惹是非的人,既然说起此事,那自然里面十有八成是藏了些猫腻的。
然而,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再去追究恐怕又得掀起很大的风浪。
在苏府待了近两月的时间,她现在已经很清楚自己与那位母亲所处的境遇,并不是那种可以肆意妄为的人家。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觉得眼下没有再去追究过往的必要。
……
主仆三人面上都还带着些愁眉不展的神色,这时齐氏已领着庆春、应儿从佛堂那边回来,备好了饭菜,吩咐她过去用晚饭。
傍晚时吃了些月饼,苏宁儿本已没了再用饭的胃口,只是想着赵元白过来的事情,免不得她那母亲又要叮嘱些事情,所以领着沁儿、霜儿还是去了齐氏的厢房。
才见面,齐氏就面带笑意的问道:“听说元白方才已经与宁儿见过了?”
苏宁儿瞧着她这脸色,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也不敢隐瞒,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元白这孩子今日倒是明事了许多,一见面便为前日的事情向我道了歉,祈求阿娘原谅他”,
说着她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一脸慈容的缓说道:“那件事情阿娘哪能责怪他,也确实是咱们苏家对不住他在前,他这性子向来便是如此,阿娘也深知他的脾性。”
“哦”,苏宁儿浅浅的应了声:“他还与阿娘说了些什么?”
齐氏微微的眯了眯眼:“倒也没有别的事情,说是恰巧来寺里请明惠禅师为他故去的阿娘诵些经文,听说咱们母女在寺里,想着前日里的事情顺便来赔礼道歉。”
苏宁儿不禁在心里骂道:“这家伙可真是会演戏,瞧他方才那架势哪像是来寺里诵经的。”
明明就与自己听到的不是一回事,刚才他还说知道自己与母亲在寺里,看着浪翟鬼鬼祟祟的,所以才痛扁了人家。
这心机,果真是与陶九娘有得一比。
齐氏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握起碗筷,正准备用饭,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道:
“喔,元白说他也要在寺里待上几日,到时候送我们一道回城,只是阿娘想着鸿才那几个奴仆就在寺里,昨日又才见过浪家的大郎,总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能违了元白的好意,所以阿娘想着这几日宁儿就少与他来往,免得惹些非议。”
“嗯,宁儿记下了。”
苏宁儿认真的答道。
其实这件事情不用她这母亲提醒,自己也会离着那赵元白远远的。
如此油腔滑调的男人,她可不敢招惹。
此刻她已然察觉齐氏重新对赵元白有了些好感,就是不知得知了他在山下打了浪家大郎的事情后,还会不会有这副好脸色。
她向来不是个爱挑唆是非的人,这件事母亲不问,她也不至于主动告状,若是其间果真存了些误会什么的,弄巧成拙反倒让人难堪。
所以她直接选择沉默不语,让事情顺其自然的传到她耳中。
陪着齐氏吃了点看上去还比较顺眼的素食,之后跪了安便回了自己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