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浪停顿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问她,“这是要赶我走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想躺一会。”她明明是点了点头,可嘴里说的却是否认辩解的话。
她的大脑系统已经乱套了。
薛浪并未再说什么,他依旧是揉了揉阿乌的脑袋,然后一语不发的起身走开。
阿乌目瞪口呆的看着薛浪的背影,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喷不出来。日,让你走你就真走了?薛浪如此反常和听话的举动反而让阿乌更加烦躁,她虽然不想让薛浪留在她的视线里继续扰乱心绪,但就这么干脆的走了未免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这就是所有女人的通病,我说让你滚,但是你不能真滚。
——
林薇心里怀春,思虑难平,左右那院子里也没别的人在,她便在院门口处徘徊了好一会儿,惦念着这俩人能不能赶紧和好。
但这半柱香都没到的功夫薛浪就又离开了,如此快的速度吓了林薇一跳。难道是谈崩了?吵架了?万万别真的闹出矛盾啊。
林薇朝着周围看了看,一咬牙就追着薛浪过去了。
“王爷、王爷!”
薛浪听见她的声音,放缓了脚步回过头来。林薇小跑过来还有点紧张无措,对于薛浪,她一直都是敬畏和爱慕共存。
面对着这么个磨蹭的人,薛浪先开口了,“怎么,在这里不习惯了?”
林薇惊喜万分,几乎把要来的目的都给忘了。她没想到,翼王爷竟能记得她的声音,而且还会这样关心她的生活,难道自己也不算是单相思么?她笑容满面,脸颊上飞起艳丽的酡红,“谢王爷挂念,林薇在小姐身边过得很好。多亏王爷开恩,林薇才能在国师府做事。”
“嗯。”薛浪了然,看来这次不是想要换岗的事,那小丫头的人际关系还不错。
眼见薛浪又要转身离开,林薇想起了正事,赶紧抢着说道,“对了王爷,小姐她、她好像是有心事,奴婢这两天就看着小姐情绪不对,无精打采的。可能会无意冲撞了王爷,所以……”
“我没和她生气。”薛浪的语调毫无波澜,仿佛是太过冷淡,又似乎是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平常。
“那就好。”林薇可算呼了口气,但愿他们这小打小闹的不会出什么大事。她再次不死心的追问:“王爷,您真的不多留一会儿了么?奴婢是觉得小姐先前说的都是气话,其实就是心里别扭而已。”
“是么,你在门口听着了?”薛浪的语调忽而冷了下来。
“不、不是的、奴婢不敢——”林薇赶紧住口,心里暗骂自己的蠢笨。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能那样说话呢,故意偷听主子私话可是大忌啊!
薛浪有点无语,这丫鬟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么,他和小丫头的事儿何时用得着他们管了。如果换做是别人,薛浪是绝对不会给一点儿面子的,最少也得让她留点深刻印象。
不过薛浪考虑到林薇已经是那丫头的人了,而且又是打着关心主子的名义,这种情况他最好不要越级管教,万一惹的那小猫炸了毛可就不好顺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薛浪无奈的出了口气。
林薇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没想到薛浪的火气来到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深究。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薛浪的背影,害怕和恐惧渐渐演变成了娇羞。
她低垂下头来,用手捂着微红发烫的脸蛋,心想着王爷刚刚那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啊。又是关心她过得如何,又是放过她说错话……
——
帝都之外三十里的城郊密林里,有一个被夹在两座山丫之间的小破屋。这小屋的位置在风水上是聚阴难散,最能招鬼的地方。即便是白日里,这附近也很阴森清冷。
小屋的木门被推开,一双绣花布鞋踩在进路的草叶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木槿慢慢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的寻找着约见的人。
她绕过前面一片平整的空地,穿过门都烂没了的前堂,在后堂入口处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千寂,那个面容冷峻浑身杀气的黑衣男人,正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木槿怔愣在原地,她是因为感应到了熟悉的招魂术而来,本以为是钟离珂特意赶来见她,却没想到会是老相好啊。难不成……那不中用的小崽子已经全都招了?!
木槿的面容僵硬的微笑起来,“哎哟,这么千辛万苦的找过来,难道是因为你想人家了?”
千寂面无表情的道,“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帮你一把?”
“走?走去哪里?让你抓着我回去请赏?”木槿魅惑的冲着他娇笑,嗓音用的是聂合欢的声线,“之前还和人家在床上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怎么一转眼就假装没有那事儿似得。哎,你们男人可真是太无情了,说变就变。”
木槿本身的长相是很冷清单纯的感觉,被做出这样的表情就显得特别诡异。
看着心上人的身体被这样操纵,千寂紧握在身侧的双手在颤抖。木槿看他生气便愈发开心起来,没完没了的提及那事,“怎么,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她忽然笑起来,是我啊,是我和你在床上翻云覆雨、亲亲我我、鱼水交欢——”
千寂眼眸泛起红色,他忽然出手,以内力挥出数张符咒。那些轻飘飘的纸符变得快如利刃。
“她还给你带这种好东西了?”木槿冷哼一声,立刻抬手隔空将纸符都挡住。
就在这个空当,千寂已经拔剑来到了木槿近前。无论是木槿还是聂合欢都没有武功,她唯一的凭仗就是身为鬼身的那一点意念之力。但有阿乌的纸符在,这点意念力恐怕不是最佳武器。
木槿眼中瞳孔紧缩一圈,忽然伸手抓住了面前的利刃。那单薄锋利的金属深深陷入手掌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胳膊就流了下来。
千寂吓了一跳,想抽出却不敢妄动。他只是想要制伏附身鬼,并不想伤害了木槿的肉体。
木槿的脸冲着他露出了诡异的笑,“我不过是一缕孤魂,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了,不过你想好我死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她了么。”
千寂怒视着她没有说话,木槿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知道吧,我和她在一个身体里,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可是最清楚呢。”
千寂脸色瞬间变了,木槿的表情夸张而扭曲起来,“其实她根本瞧不上你,更不想和你做那种事,但是她又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你献媚,嘴里还要说着违心的情话。其实她难受的要死,如果能死她早就去死了。”
“你住口!”千寂怒喝一声,他放弃右手长剑,左手伸过去卡住木槿的脖子。
木槿被掐还继续语句含糊的激怒他,“你生气么?想掐死她么?”
千寂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力道也随之松懈了一点。
木槿得了空隙,说话声也恢复了原来那调子,她抬手抚摸着千寂的手背,“其实掐死她也不错的,她的贞洁都没了,往后活着也没什么盼头啊。她讨厌你,嫁给你还不如去死算了。但是她不贞,以后也没法嫁给别人。哎,她以后就只能继续留在钟离若身边了,从槿丫头变成槿姑姑,再从槿姑姑变成槿嬷嬷,生老病死,孤身一人,听着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说不定还能当个民间故事传扬出去。”
千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红色已经全部退去,神色清明。木槿面露惊讶,千寂忽然抬手,将一特殊的红色咒符按在木槿额头。
骤然之间,木槿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她眼珠变得铁青,肤色苍白如纸,就好像坟上端坐的纸人一样。她被符咒控制,已经不能动了,千寂便松开手后退两步。
“别!”她微弱的叫了一声,而那声音是木槿自己的。
听到这一句,千寂忽然有些犹豫了,按小姐交代的,这个时候出现的应该是女鬼而不是木槿,但是……
木槿被钉在那里无法动弹,但是浑身的肌肉都抽出起来,她抽泣道:“别这样,我的魂魄会和她一起烧为灰烬的!”
这是木槿吧,应该是她的吧?千寂内心煎熬无比,他狠狠的一咬牙,终是动手将红符又撕了下来。
木槿的抽动骤然停止,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发出的声音是木槿和聂合欢两人合在一起的:“哎?你信了啊?”
他被骗了。千寂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终于发觉无法动弹的反而是他自己。木槿抬手在他胸上用力一推,他便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她柔柔的跪在他身边,依旧是用着两个合起来的声音,“你知道么,对于鬼物来说,男人精元可是大补。我之前没想过要用这个方法去摄取,不过你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再说了咱们又是老相好了,这事儿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说都能说得过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