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过后,警报被拉响,令人惶恐的聒噪警笛传遍了整个船舱。
伽兰看到船员们神色匆忙地奔跑。医生和机械师抛下还冒着热气的炖菜,钻出休息室,奔向各自的岗位。
两名保镖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边跑边麻利地穿上战斗服,朝炮击舱飞奔而去。
一切发生地太快,所有人几乎都在伊蕾妮喊叫出声的一瞬间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只有伽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望着那三艘巡洋舰,随即看见其中一艘向印第茅斯号射出橙黄色的光炮。船体猛地一震,伽兰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休息室的天花板上,他眼冒金星,嘴里满是血腥味,胸部和后背同时传来剧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不确定自己的肋骨是不是被撞断了。
也许是光束击中了印第茅斯号后损坏了舱内重力系统,现在他就像个气球似的飘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打着转儿。
“你小子想什么呢?快去安全舱!”厨子胖子莱尔对他吼道,此时他正坐在厨房的安全椅子上,上下颠倒着望着伽兰。
被他这么一吼,伽兰才回过神来。他抓住伸手能够着的一个固定物,猛地一推,借助这力量飞出休息室。
两个船员飘在走道的中央,他们脑袋被撞破了,鲜红色小液珠从他们的后脑勺上飘出来。
伽兰用手把他们推开,他被吓得四肢发软,才没有闲心去管这两个船员的死活。
他来到位于船尾的安全舱,这是为乘客准备的专用逃生设施,里面配备了数个弹射舱,此时阿兹哈尔已经坐在弹射舱里了。
他面色铁青,手握着挂在脖子里的十字架项链,嘴里念念有词,看见伽兰之后,他的神情由恐惧变成了愤怒。
阿兹哈尔对着伽兰咆哮到,“他妈的,你说这个地方远离战火的!为什么会有沃姆人?嗯?真该死,你该他妈的下地狱,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惨了!”
伽兰才不想和阿兹哈尔争辩,这次远征的目的地选择确实是他的主意,可是所有人都在文件上签名同意了。何况,以他的性格,如果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定是第一个打退堂的人。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沃姆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沃姆人的母星在一个离太阳系有一万五千光年的星系,可他们却出现在这个离太阳系只有七百光年的地方。他们没有对地球宣战,却在没有给出任何警示的前提下向印第茅斯号开火,这些外星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伽兰将自己固定在弹射椅上,系好安全带,拉下隔离罩。
这个弹射舱能在近地高度向外弹射,是飞船失事时的最后求生手段,座椅的下方配备了水、食品和应急医疗用品。
除了安全舱,弹射舱还被配备在了船长室、炮击室等设施内,以便船员逃生。
不过在这太空环境中,这弹射舱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船舱广播又传来了船长的说话声,“嘿,各位旅客和船员,猜猜是谁大难临头了?是我们!这群沃姆人想把咱们弄死。我说咱们可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我们得溜了。让我看看,我们大概还有一分钟开始折跃,目的地是三百光年外的艾尔德万行星,你们有谁去过那吗?没有?哦!那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因为我们的燃料只够送我们到那。”
艾尔德万?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伽兰大吃一惊,与那颗行星比起来,克拉夫特星简直可称为天堂。
艾尔德万星是真正的荒蛮星球,它很早就被人类所发现了,但是至今为止,人类对它仍是知之甚少。
反灭绝委员会曾向那颗行星派遣过一期调查团,因为那行星上有水和氧气,很适合作为人类的储备殖民地,可是调查团队员在抵达星球后的一周内就陆续失踪了。在调查队员发回的视频影像中,人们看到的是可怖影像。
没人知道那行星上究竟藏着什么凶险的生物,人们只知道,即使是最精锐的调查兵团,都没有熬过一周时间。
船长话音未落,弹射舱的内置面板上就出现了一分钟的数字倒数,就在这时,伽兰惊讶地发现,原本放在他前胸口袋里的FT不见了,他随即感到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爬满了全身。
他很确定当他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FT还好好地放在他的前胸口袋里。他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刚才那撞击使得FT从他的口袋里滑落了出来。
他气得咬紧了牙关,那可是他这五年来的全部心血。里面记录了他的所有试验数据和试验成果,如果失去了这个FT,他的所有努力将付之一炬。
他望着那屏幕上不断减少的数字,狠下心做出了一个令他感到后怕的决定,他拉开隔离罩,解开安全带,飘出弹射舱。
他听到阿兹哈尔在他的身后大声叫喊,但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以至于阿兹哈尔究竟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拿回FT。
他飞出弹射舱的时候,船身又迎来了第二次冲击,他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叫喊声和空气透过小孔的声音,这意味着某间船舱可能被打穿了,这让他心里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FT很可能被吸出船外。
他试探性地拉开逃生舱的门,发现那两名船员还飘在半空中,这意味着主通道至少是安全的。
他飞过主干道,来到休息室的门口,飞船又猛烈地震动了几次,突然间,一侧的船员舱被光束打穿,舱内被瞬间化为灰烬,黑色的真空无情地将一切吸出窗外,直到自动升降的隔离墙将窟窿堵上。而发生这一切的舱室距离伽兰只有几米距离,他能真实地感到从那舱内袭来的热浪打在他的脸上。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前进。
他默数着数,当他飘进休息室的时候,时间过了去20秒,考虑误差,留给他的时间最多也就剩下30秒。
谢天谢地,他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角落里的那个钢笔状金属FT。他猛地朝墙壁飞蹬,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弹出去。
几秒过后,他在轮番撞击了漂浮的餐具、瓶瓶罐罐、残缺的桌椅之后,终于将FT攥在了手心。
他离开休息室时候,余光瞥见又一束橙光向印第茅斯号射来,那光束融化了休息室的航天玻璃,击中了休息室的一角,爆炸随之而来。
冲击力将伽兰向前推了好一段距离,直到撞到了一块翘起的钢板才停了下来,他想起厨子莱尔刚才还在休息室里,没人能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中幸免。而更糟糕的是,几乎所有的食物都储藏在了休息室里。因此,即便他们能在这次的狂轰滥炸中幸免,他们也将面临返航时食物短缺的问题。
他回到安全室,钻入弹射舱。面板上的时间还剩倒数三秒,他甚至没时间去为刚才这场冒险感到害怕。
他看着那最后三秒在他眼前逝去,随后,他陷入一种虚无的状态,飞船的颠簸消失了,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这世界仿佛在离他远去。
而这时候,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已经被轰炸得破破烂烂的印第茅斯号不可能顺利完成折跃,它会被撕碎的。
果不其然,几秒过后,四分五裂的印第茅斯号被甩出了折跃虫洞。
弹射舱的发动机正在运转,伴随着噗的一声,失重感袭来,舱体被弹出,紧接着的是刺眼的强光。他不禁闭上眼睛,死死地抠住前胸的安全带。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那隔离罩,他看见的是一颗翠绿色的星球。